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摘錄於《中庸》)
——題記
我們班裏我、過程和陸純子3人被分到海軍海龍艦隊赤尾基地春明市水警區。同一年級一起分到水警區的共9人,陸純子提議說:
“同學們,離報到最後期限還有十天時間呐,這麼急著下部隊幹嘛?都回趟家吧!以後再想回家,可能就不方便了。”
我們都讚成。因為我們剛剛戴上一杠兩星軍銜,又發了兩個月的工資,應該顯擺顯擺。
我到家的時候,母親看到我穿一身海軍藏青色呢料幹部服,端詳了半天,用一雙粗糙的手,先摸了摸我肩膀上的星,又掂了掂我的大簷帽,問:
“哎喲,帽子這麼沉!戴在頭上不難受?”
“不難受,習慣了。”
“嗯,好看……真是好看!精神,精神得很!好!”
母親笑著說完,張羅哥哥嫂子殺雞宰鵝,一家人忙得熱熱鬧鬧。
剛坐片刻,就聽外麵有人說話:
“大媽啊,是成哥回來了嗎?”
“嗯呐。”母親應著。
我一聽是王玉慧的聲音,就迎了出來,她盯著我看了半天。說:
“哎呀,我的哥呀,大軍官啊,精神喲!認不出來了。”她還是那麼一驚一乍的。
“我精神的時候,讓你看見了,我吃苦遭罪的時候,你可沒看見。”
“吃什麼苦?吃多少苦?我也想吃這樣的苦,去哪兒去吃?怎麼吃苦都值!對吧?這兩顆銀星,亮得晃眼,多大的幹部?啊?”
“副連級!”
“排職幹部都不當,直接就是連級,哥,你厲害!嘖嘖。”
六仙姑也來了,她穿一件藍色的新棉襖,紮一個淡綠色的三角巾,眉開眼笑地說:
“成子他媽,在哪呐,你瞧瞧,當初我說什麼來著,財神跟前的童子投胎,哪能不做官?是不?”
“是的呐。”
“你說我當年算得準不準?”
“準啊,神準!”母親挽著棉衣的袖子,麻利地剁著鵝肉,高興地回答。
“王玉成啊,六媽我曾經救過你的命!你可不能忘了六媽!啊?當多大的官,哪怕天大的官,都不能忘!嗯?”她又提起我小時候她給我請神的事。
“不忘不忘,不能忘!不會忘的。”我笑道。
“定親事了嗎?”
“親事?沒呐,剛畢業,不急。”我笑了笑。
“嗯,你現在是城裏人,幹部,眼光肯定高了,慢慢地選,細細地挑,選個雪白粉嫩大圓臉的,帶給六媽我看看,啊?能不能生男孩,生幾個男孩,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信不?我從來就沒走過眼!!”六仙姑把兩隻手插在衣袖裏,胳膊肘一拐一拐的。
“信,信!仙姑嘛,怎麼會走眼!”我賠笑。
六仙姑走到我跟前,壓低了聲音神秘地說:
“聽六媽我的,千萬可別讓那個朱蘭花纏上你,她現在怎麼會配得上你!對吧?她屬虎,你屬兔,屬相不合,你們要是結婚了,她不欺負死你!你怎麼去當大官?是不?”
“……”
“仙姑,你那麼小的聲音,說的是鬼話還是神話?”玉慧問。
“死丫頭,又胡說八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那你大點聲說啊!我們都聽聽!”
“聽什麼聽,這是天機,天機不可泄露!”
一會兒,飯好了,母親熱情地說:
“仙姑,小慧,都別走了,留下來一起吃飯!”
“他大媽啊,真的想吃啊,又是魚又是肉的,噴香噴香的,我口水都流出來了,可我那外孫今天十歲生日,我得去姑娘家吃喜酒去呢,下次到你家吃,走了。”六仙姑邊說邊邁著輕盈的腳步走了。
“慢走,仙姑,明天一定來吃飯!”
“哎……一定來……”
飯桌上,王玉慧告訴我,她去年結婚了,丈夫是做裝潢生意的,她自己在村裏開了一個日用品商店。我問:
“小慧,你和你高中的同桌還有聯係嗎?”
“你說楊巧雲哪,有啊,她有個親戚在寶豐縣糖業煙酒公司批發部當領導,她給我們這些零售點送貨,隔個十天半個月的,楊巧雲就給我送次貨,沒準,明天就來,你就能看到!哎,哥,你不會對她有點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