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棵大樹下換衣服,萬裏獨行在樹後背對著我坐著。
從清晨他就餓著肚子背著我奔跑,跑了四個小時。照這天色,大概是上午九點多十點,他就,不會累麼?
氣氛沉默得有些怪異。
以後,要跟這匹奔放的狼過奔放的小日子?
我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成語——
奇怪的是,我心中並無不安。
“為什麼騙他們?”他問。
“我要告訴連城璧,他們是壞人。”
“怎麼告訴?你那是告訴連城璧你被人……”
既然他對我的想法有異議,剛才為什麼不問?
“他們是一夥的。”我想了想,道:“他們雖不知道你是誰,但顯然明白你不是他主子的人。我隻是想要他們把‘沈璧君被強盜劫去’這個消息加油添醋地告訴連城璧。”
“你的意思是說彭、柳二人背後有個主子?”
“對。”
“你就那麼確定他們和背後那個主子會相信你是沈璧君?”
“他們又不是江湖菜鳥,怎會隨便相信一個連麵都沒見過的女人?”我慢慢整理著換好的衣裳,又道:“我隻是想讓他們瞧見沈璧君的頭飾、衣裳和腰間掛的玉佩……”
“那又能如何?”
“連城璧他說過他會派人來‘救’我。”我笑嘻嘻地道:“憑我們剛才那出蹩腳的戲,連城壁應該很容易猜出我並不願跟彭柳二人走。”
再加上對彭鵬飛說的那幾句確定他身份的話,等於間接告訴逍遙侯——沈璧君背後的沈、連兩家並未對他安插在江湖中的偽君子們起疑心。
即便逍遙侯對我有所懷疑,也會因為發現有“未知勢力”存在而有所忌憚。
“未知勢力”,指我和萬裏獨行。
這是緩兵之計。
“你與連城壁有過約定。”
“當然,所以我要他們‘一定告訴城璧,我不會對不起他’。”
“你想自盡以示忠貞?”萬裏獨行嘲諷道:“你是他什麼人?”
“我隻是在告訴沈老太太,這兩個人‘一定不對’。”我皺眉道:“話說你那麼大反應作什麼?沈老太太是老江湖,未雨綢繆有什麼稀奇?”
這老太太隻是在我易容成五分之三沈璧君的時候對我說,有什麼不對,一定要先保住小命。
當時她強調了“不對”和“一定”兩個詞,而且反複說了三遍。
我想,連城璧的記性應該不差。
如果他不懂我的暗示,那頂多繞幾個彎路多吃幾個虧,於他,不見得沒有好處。
我能為他們爭取到的,隻是一點點時間。
“幫我扯亂。”我把白色外衣遞給萬裏獨行。
他胡亂扯著衣服,有些疑惑地問:“看到衣服就能肯定你真的是沈璧君了麼?”
“不一定。”我笑道:“隻要他們將這些東西交給連城璧,接下來要不要讓他們相信我是沈璧君,那就是連城璧的事了。”
“你並不信任連城璧。”他用的又是陳述句,然後附帶了一個問句:“為什麼?”
“不為什麼。”我將那件扯壞的外衣隨意拋在地上,“我隻是與自己打了個賭。我盡己所能地誤導那個想要拉攏、馴服他的人,我想看他如何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