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許他們傷了廢帝,他們罵幾句總行吧?
荼九喘著粗氣,頹然的坐倒在一地狼藉中。
一句句謾罵入耳,他隻是怔怔的坐著,過了許久,忽然低低的笑了起來。
“罵得好。”
這笑聲嘶啞,回蕩在昏沉的室內,與聲聲辱罵交纏,透著說不出的淒涼與瘋狂。
韓忍藏在文德宮門外,灰白的發絲微亂,他躊躇良久,還是收回了邁出的腳,佝僂著脊背轉身離開。
陛下未醒,朝政繁雜,其餘諸事,便、容後再議罷……
……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荼九輕聲哼唱著,纖長的手指折下枯敗的葉片。
院中這叢幼小的花苗,昨日被驚慌的士兵幾番踩踏,葉片枯折,不知還能不能活。
可他看起來心情卻很好,甚至一大清早就跑到院子裏唱小曲。
快步走來的士兵翻了個白眼,厭惡的扔下食盒:“你今日的早膳!”
幽幽的曲調微頓,荼九第一次正眼看了他——即使對方已經看守他近兩個月了。
士兵稚嫩的臉上滿是厭惡,狠狠的瞪他一眼,冷哼道:“看什麼看,嫌棄你就別吃!”
“餓死最好!”
荼九緩緩起身,揚眉淺笑,意外的平靜:“鍾應栩醒了沒有?”
“關你什麼事!”小兵立刻警惕起來:“你這惡毒小人,別想再害陛下!”
“還沒醒啊?”荼九輕笑一聲:“不是大將軍嗎?才受了這麼點傷就撐不住了?”
“誰撐不住了!”士兵登時氣惱:“陛下好得很!隻是不耐煩見你而已!”
韓先生下了禁令,不許透露陛下未醒的消息,就算麵對這個罪魁禍首,他也絕不可能失言。
“也好。”荼九微微頷首,溫和的低眉淺笑:“我也不是很想見那個蠢貨。”
士兵先是被他格外柔和的神情蠱惑了一瞬,緊接著立刻反應了過來:“不許辱罵陛下!”
“嗬。”
青年忍不住失笑:“跟你主子一樣的蠢。”
倒是會對號入座。
“你!”
“小蠢貨。”
荼九打斷了士兵的話,淡淡的道:“朕想讓你帶一句話給鍾應栩,”
他頓了頓,又道:“給那個韓先生也行。”
不等士兵答應,他便自顧自的道:“告訴他們,別把朕埋在南山。”
“會髒了阿娘的墳。”
“什麼?”士兵茫然了一瞬,還沒來得及詢問,就見那青年轉身回了屋子,輕巧的掩上了門。
他迷茫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食盒,又看看緊閉的門,忍不住氣得哼了一聲:“我幹嘛要幫你帶話!想得美!”
門內,荼九打量著手裏磨得鋒利的瓷片,輕笑一聲。
要得就是你不帶話呀,小蠢貨。
不然,要怎麼給男主一個重擊,讓他痛悔莫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