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應栩捂著胸口,苦笑著擦了把額頭的冷汗。
他看著夜色下漆黑的宮殿,不由歎息。
自己真是瘋了,竟然因為夢到荼九向自己求救,就不顧傷勢跑到了文德殿。
“陛下?!”
守門的小兵昏昏欲睡的點著腦袋,迷蒙中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頓時嚇得清醒過來。
待定睛一看,他頓時喜形於色:“您醒過來了?!”
鍾應栩衝他點了點頭:“朕記得,你是叫杜小虎?”
“陛下還記得我?!”
杜小虎稚嫩的臉上頓時露出一副榮幸至極的神色,差點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當然。”
鍾應栩不由笑了笑:“敢從朕手裏搶飯的人可不多。”
杜小虎尷尬的摸了摸腦袋,憨笑一聲。
大約是三年前吧,他那時才十二歲,家裏鬧饑荒,人都死光了。
他為了吃飽肚子,一路迷迷糊糊的流浪到了邊關,所幸命大,竟不曾被野獸吃了。
但到了邊關,他也已經餓得意識模糊,以至於聞到烤肉味就不顧一切的撲了過去——甚至都沒看清那群人披荊帶甲,拿刀拿槍的模樣。
徑直從人手裏奪下了一串烤麻雀。
那人自然就是帶兵出來打牙祭的鍾應栩。
後來,他就被帶到了鍾家軍裏,因為年紀小,上不了戰場,就一直在軍裏各處打雜。
鍾應栩又看了一眼漆黑的宮殿,神情複雜的張了張口。
杜小虎這時才反應過來:“陛下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轟隆!’
雷聲轟鳴,打斷了鍾應栩想要問出口的話,他搖了搖頭:“沒什麼,朕不過躺累了,出來走走。”
“你接著看守吧,朕這就回去了。”
“哦。”
杜小虎愣愣的點了點頭,不禁抬頭看向陰雲密布的天空。
現在應該過了子時了吧?馬上又要下雨了,這個時候出來散步?
陛下果真是天子,如此與眾不同!
他正琢磨著要不要哪天效仿一下,忽然想起廢帝白天的那番話,又看看神色複雜的陛下,不由撓頭。
到底要不要說呢?
廢帝那麼壞,還傷了陛下,按理來說,他不應該聽對方的。
可這話是給陛下的,他要是不說,豈不是在欺騙陛下?
那可不行!
他連忙小跑著追上男人:“陛下,廢帝今天讓我給您帶句話。”
‘轟隆!’
“……他說什麼。”
鍾應栩沉默了片刻,低聲問道。
“他說……”杜小虎悻悻的撓頭:“好像是什麼別埋在南山,弄髒了什麼來著?”
他本來沒打算傳話,自然不會用心去記對方說了什麼,雖然不過短短兩句,但他還是忘了個七七八八,隻記得幾個零碎的詞。
鍾應栩卻一聽就明白了,便也立刻變了臉色,回身衝向黑沉沉的文德宮。
“小九!”
‘轟隆!’
銀蛇照亮了空寂的內室,潮濕的風吹起床架上的輕紗。
寬闊的床鋪上,空無一人。
“不好了!走水了!”
尖銳的哨聲伴著呼喊,響徹在寂靜的長夜中。
鍾應栩驀然轉頭,看向不遠處亮起的一抹紅光:“小九!”
他連忙跑出去,攔住了腳步匆匆的守衛:“何處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