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動手,還在猶豫什麼?”往日慈眉善目心善如菩薩的老婦人此刻正麵目憎惡,語帶急切的讓人處死眼前已然快昏迷的女孩。
衣著華服的中年男人看著腳下已經死去的女人,心有不忍,一撩衣袍跪了下去:“母親,這畢竟是我寵愛多年的女兒,兒子實在不舍,還請母親開恩。”
老婦人手中飛速攆動的佛珠啪的一聲拍在桌上,霎時珠翠四濺,“孽障,為了個賤婢之女,你連家族前程也不顧了?”
掙紮垂死的女孩似聽不到兩人的對話,隻趴在地上努力的向一旁已然斷氣的女子爬去,嘴唇已經咬出了鮮血,隻差一點就要夠到了。
滿是泥汙的小手終於摸到了女子還未冷去的臉頰,她的喉嚨發出了謔謔的悲鳴,卻再喊不出一聲娘親。
為什麼,這些惡人!
這雙清澈的雙眼終於染上了滔天的仇恨,通紅的眼眶中已經哭不出眼淚,女孩就這麼趴在地上,看著高高在上的老婦人,那張臉哪像端坐蓮台的菩薩,分明是醜陋如一尊夜叉。
再看眼前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肩膀耷聳,脊背低垂,明明幼時讓她騎大馬的時候是那麼寬闊。
幹澀的眼睛竟然又流出了一滴清淚,劃過眼角,在光潔的地上濺出了一朵水花。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在暮色中飛馳,揚起漫天灰塵,不知行了多久,才在一處樹林停了下來。
“大爺心善,舍不得動手,吩咐了丟河裏就是,若僥幸不死,也算她的造化。”
來人說罷和同伴將一個麻袋從馬車裏抬出,趁著夜色摸到河邊。
到底是個如花一般的小姑娘,想到家中的兒女,漢子實在有些不忍,見同伴沒注意,索性將係好的繩子一拉,順手拋入水中。
噗通一聲,驚飛了岸邊無數螢火。
被清冷的河水包圍,女孩心中越發寧靜,她睜開雙眼,最後看了一眼頭頂波光粼粼的水麵。
娘親,我要食言了,這世道汙濁,親人不親,你且等我,女兒這就來尋你。
銀光閃爍,今晚的月亮可真亮啊!
————
當第一縷陽光穿過薄霧,趙家村又迎來了一個安寧平和的清晨。
“啊~好痛。”
蘇鬱呢喃著睜開了沉重的雙眼,映入眼簾的是破舊的土胚房,掛了蛛絲的房梁,身下是鋪滿稻草的木板,窗上還糊著泛黃的明紙。
眼前的所有無不顯示著她此刻正身處一個陌生的地方。
她怔愣了片刻,回想起了一切。
昨日回老家給外公外婆掃墓,傍晚下山的時候卻被一條纏在樹藤上的青蛇嚇了一跳,腳下一滑便滾下山坡,掉進了河溝裏。
那一刻,耳朵裏充斥嘩嘩的水聲,她忍住驚慌閉了一口氣,努力往上浮起,隻覺眼前白光一閃,頓時有些暈眩。
等她費力浮出水麵爬上岸邊,才驚覺自己竟然變成了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身上穿的也是陌生的古代服飾。
又驚又怕的她借著月光沿著河岸走了好幾個小時,直到月上柳梢才聽到一聲犬吠,精神一鬆懈就暈倒了,直到現在才悠悠轉醒。
她摸了摸還隱隱作痛的腦袋,一時間有些恍惚,自己是死了嗎?
這應該算是在另一個世界借屍還魂了吧!
蘇鬱打量四周,床邊有個大木櫃,上麵放了兩個木箱子,都上了鎖,旁邊還有個小小的籮筐,裝著一些碎布條和剪刀,除此之外,屋裏什麼也沒有。
她支撐著身體爬起來,身體就是一陣搖晃,瞬間頭暈得想吐,又躺了回去。
腦海裏閃過一些零星的片段,十分混亂,暈了半天也沒得到半點有用的記憶。
蘇鬱歇了一會兒,等那股暈眩感過了才又爬起來,剛踩到地上就傳來一陣鑽心的疼,腳上磨的水泡已經破了,一腳下去,流出了些許血水,她隻好踮著腳,扶著牆壁慢慢往門外走,打算先看看周遭情況。
這家房屋是一個凹字形建造的,橫向是五間房,兩邊豎著各有一間廂房相連。正中間是堂屋,放了一張大方桌,泥地並不平整,桌角還墊了木塞子。
房屋一側還有個木頭搭的草棚子,上麵堆放了許多柴火,下麵還圈養了幾隻雞,整個院子用竹籬笆圍了起來,打掃得倒是很幹淨。
不遠處有兩個半大少年跑過來,著急忙慌的推開院門,來到蘇鬱身前。
略微大點的男孩大概十四五歲,身體很是壯實,皮膚曬得黑黑的。小一點的男孩看起來和如今的蘇鬱差不多大,皮膚還算白,就是身體有些瘦弱。
兩人穿的都是粗布褂子加上短褲,露出光溜溜的胳膊和小腿,衣服上甚至還有好幾個補丁,看得出來,這裏的人們生活並不富裕。
趙福壽圍著蘇鬱轉了一圈,衝旁邊的彪子揚了揚下巴,“咋樣,我跟你說我家撿到一個女娃子吧,你還不信?這下不正好了,你阿娘沒話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