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肖言找我出去吃飯。我說:“我不是說了嗎?我要和王大頭去看房子。”肖言說:“我問過他了,他說他今天晚上要在實驗室做試驗。”
王大頭是個博士生,比我和肖言這種碩士生高一個層次,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離開實驗室,因為那是他平生做的最少的事。王大頭小時候頭大,物理學得好,於是就堅持這個領域堅持了數十年,至今。我和肖言是學金融的,不謀而合,我們想賺大錢。
我的謊言就這樣被狐狸肖言拆穿了。我跟著肖言出去吃飯了,他點了我喜歡的茄子和菠菜湯,這對於缺了肉就像缺氧一樣難過的他來說,是天大的犧牲了。因為畢業前的課業壓力,我和肖言都辭了賺錢的差事,麵臨坐吃山空,所以我們有言在先,出去吃飯,最多點兩個菜,如果還想喝湯,就隻能一菜一湯了。
吃過飯,我接到了媽媽從國內打來的電話。她問我:“新房子找好了嗎?”我說:“還沒有,合適的房子都太貴,但又找不到合適的室友。”媽媽說:“那就跟你男朋友一起住吧,反正你都這麼大了。”媽媽說的這兩個分句,我都否認了。我不承認我有男朋友,也不承認我年齡大,而且是打死也不承認。媽媽是堅信我有男朋友的,因為她覺得自己的女兒比仙女還好看,比傻子還好心,凡是她女兒看上的男人,必束手就擒。我不承認,是因為肖言一句承諾都沒給過我。如今連承諾都不可信了,何況什麼都沒有。我不想讓家裏涉足我這沒有保險繩的愛情,免得我摔著的時候,他們跟著我一起疼。還有就是,我二十四歲的年齡,禁不得人家說我年齡大。肖言是小我一歲的。對於他這樣典型的花樣少年,我是不敢奢望他輕易地吊死在我這一株花上。
我對肖言說:“真是今時不同往日,媽媽都同意我跟男人同居了,偏偏你拒絕我這送到嘴邊的肉。”肖言隻說:“我吃素的。”
但事實上,肖言根本不是吃素的材料。基本上來說,肖言至多可以成功堅持三天不產生把我扒光的想法,但往往第四天,在我的稍稍引誘之下,他的熱情就會一發而不可收拾了。肖言對我說:“你引誘我,說明首先你想開葷。”但我不這麼認為。我認為比起zuo愛,我更需要安全感。我覺得如果肖言連續四天都對我沒想法的話,就說明他不愛我了。所以我才必須引誘他。有時候,我必須承認,我需要波濤洶湧的安全感,不管是來自精神,還是身體。
肖言吃葷不代表他是個禽獸。麵對除了我以外的女人時,肖言還是禁得住引誘的。肖言常常說:“我的下半shen是因為你才存在的。”我第一次聽這話的時候,打了個冷顫。我心想:難道他不跟我在一起時就變成女的了?於是我一度禁止了他這句話。但結果偏偏是:在他換了十餘種其它說法後,我都覺得沒有那句顯得忠貞,於是索性又讓他換了回來。
我舊房租的期限已經近到鼻子尖了。肖言妥協了。
肖言的妥協過程絕對稱不上漫長。事實上,他的No和Yes之間,隻有一夜。那一夜之前,肖言還在說他吃素。那一夜之後,他就同意和我同居了。我之所以直接說“同居”,是因為任誰誰也不相信我和肖言能井水不犯河水地清白地合租。
肖言妥協的過程是這樣的。那天,肖言陪我去看了一處房子。那房子處於交通發達的市中心,七百五十美元一個月,包水包電包煤氣,牆麵上刷著兩幅油漆畫,一幅是兩片紅唇,另一幅是一簇立體感頗佳的蘑菇,看上去性感極了。房子很小,於是我對肖言說:“小也有小的好處啊,這樣你擦地才不會太辛苦。”肖言一邊查看衛生間,一邊說:“我覺得也是。”
顯然,這句話正式宣告肖言願意和我同居了。不過我不知道,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願意的。我喜歡這種我看不懂的男人,因為看不懂,才覺得好看。
肖言親自簽下了這間房子。跟我們簽租約的經紀是美國女人琳達,她問到我和肖言的關係時,我沒說話。肖言笑著說:“她是我女朋友。”我喜歡聽肖言親口說我是他的女朋友。之後的時間裏,琳達模糊了我們的關係,每次她向我提到肖言時,總是說你的丈夫怎樣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