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3)

“我知道。”任苒神情黯淡地說。

祁家驄看她一眼:“好了,洗完車就送你回去,別胡思亂想以為我有什麼企圖了。我是真怕你跟男友吵架了傷心,一般對女孩子來講,男友變心比爸爸交個女朋友要來得煩惱得多才是嘛。”

“什麼男友變心?”任苒先是一怔,隨即惱火地瞪他,“你別胡思亂想才對,我是想起了我媽。”

祁家驄有些意外:“對不起。”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其實也沒什麼。我媽以前不喝咖啡,隻喝茶。我爸爸在我4歲的時候去美國當了兩年訪問學者,在國外喜歡上了喝現煮的咖啡,他回國後,我媽差不多每天給他煮咖啡。”她苦笑一下,“她真是很愛他,可是這樣也擋不住他……外遇。”

“這件事是很讓人不愉快,可是如果什麼都能讓你起傷感,那你男友會覺得很要命的,怎麼哄都哄不好你,反而隨時可能麵對你的情緒化。”

“我沒對他情緒化……”

她本能地反駁,但馬上打住,突然意識到,最近祁家駿對她十分體貼,而她卻表現得既任性又陰鬱尖刻,完全做不到像過去那種無話不談,說完之後放下心事釋然。相反,在冷靜打量她、洞悉她的反應,隨便一句話就能激怒她的祁家驄麵前,她竟然很容易講出心事,似乎完全不設防備,這種表現的確算得上十分情緒化了。她悚然而驚,緊緊閉上了嘴。

咖啡送了上來,兩人各自加了牛奶方糖攪拌著。任苒端起杯子,小小的抿了一口,苦澀中帶點酸味,濃鬱的醇香一下占據了她的所有感官。

她那時剛上小學,在她父親任世晏感歎速溶咖啡沒喝頭以後,細心的媽媽就買了虹吸式咖啡壺,又是查資料,又是去咖啡館品嚐、請教,很快能煮出地道的咖啡。她經常會吵著要嚐爸爸獨享的飲料,媽媽說小孩子不能喝,可爸爸拗不過她,多半趁她媽媽忙碌時,悄悄往她牛奶裏摻上一匙咖啡,她也就心滿意足了。

她努力回憶,從什麼時候起,那隻虹吸壺開始被閑置一邊,家裏早上不再飄有煮咖啡的香味?那時媽媽是已經病重得不再能為丈夫盡義務了,還是傷心絕望到不再有這個閑心?她當時竟然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她的眼睛裏不知不覺又有了氤氳濕意,隻得垂下眼簾看著手裏端的咖啡,等待這個情緒過去。

當然,曾彌漫她家的咖啡香味與舊居窗外的樟樹氣息一樣,是完全屬於她個人的記憶,在現在這個階段,她很容易觸景傷情,可是也確實沒必要把傷感暴露到別人麵前。

祁家驄一聲不響起身走開,進了吧台,跟服務生說了句什麼,推開一道門走了進去,過了一會兒,端出來小小一碟鬆餅放到她麵前:“吃吧,店主的製作,一般不對外發售的。”

任苒已經平靜下來,她看看鬆餅,再看看站在桌邊的祁家驄,感激這個善意,又有些哭笑不得:“我在你眼裏這麼幼稚可笑嗎?”

“這話怎麼講。”

“你十足覺得我是一個情緒化的孩子,稍不如意就會大哭,需要用點心或者糖果來安撫了。”

祁家驄失笑,摸一下下巴:“你並不幼稚,可你確實還是個孩子。”

她無話可說,仰頭看向他,咖啡館內暗黃的燈光將他烏黑的頭發照出隱隱光暈,他雙手撐在桌上,略微俯下頭,平時淡漠的麵孔上掛著一個溫和的笑意,神情破天荒沒有帶上慣有的居高臨下。

在他的目光之下,任苒的臉一下紅了,費力地掙紮著說:“我最討厭別人擺出一副倚老賣老的樣子,尤其他還不老。”

“你是18歲吧。對你這個年齡的孩子來講,快25歲的男人足夠老了。”

她沒法辯駁這個邏輯,隻得嘀咕:“隨便你,反正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任苒,”這是他頭一次對著她叫她的名字,她的心一下加快了跳動。他聲音平和地說,“當一個心地坦白的孩子沒什麼不好。

她的心激烈跳動,再也抵擋不住他的注視,低下了頭,麵前那碟巧克力鬆餅上灑了雪白的糖粉,看著誘人,聞著更是香味撲鼻。她想讓自己平靜下來,而且也並不打算抗拒美食以證明什麼,拿起一塊咬了一口,稱讚道:“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