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當天晚上,任苒失眠了。
墨爾本的八月,正當殘冬,但這裏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嚴冬,氣溫最低也在8、9度的樣子。她的房間在房子的二樓,開窗就對著屋後一片草坪,後麵是一片桉樹,環境十分幽靜。她躺在床上看出去,一輪皎潔明月高掛天空,清冷的月光照得床前,如同灑上冷冷白霜一般。
然而此刻,她沒有心情欣賞良辰美景。她的心底突然充滿了煩亂。
所有人都認為,她在異國適應得很好,讀書、打工,閑暇時出遊,生活井井有條。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刻意將時間安排得滿滿的,隻要不做功課、不打工、不看書時,總會覺得孤獨而茫然。
她與父親保持著有限的聯係,沒法再親近起來;她從小到大的朋友,現在是她同學的男友,她需要煞費苦心與他保持合理距離。
她眼看著他頹唐,卻無能為力。
在學校裏和打工的地方,都有男生追求她,她甚至試著與其中一個男生一起出去看電影,可是那次約會十分失敗,兩個人在道再見時,都覺得鬆了一口氣。
她始終無法忘記祁家驄。曾經與那樣成熟的男人相處後,看別的男生,她再沒法輕易有動心的感覺。
情到深處,所謂瀟灑地放手,隻是一個設想而已。哪怕遠在另一個半球,一想到這個名字,她的心底還是掠過一陣悸動。
他們已經分開一年多時間了。
在最初近乎瘋狂的思念過後,她開始有了不真實的感覺。
親眼看著祁家駿與莫敏儀分分合合,爭爭吵吵,看著其他同學談校園戀愛,享受輕快的甜蜜。她意識到,她經曆的愛情和同齡人全不一樣。
他有想到過她的時候嗎?
她對他的感情算是愛情嗎?或者真的如祁家驄所說,是她青春期的迷戀?
他們還會再次見麵嗎?再次見麵意味著重新開始,還是對彼此再也沒有感覺的尷尬相對?
所有的問題,她都沒辦法給自己一個明確的答案。
任苒到底沒能按自己的想法搬到學校宿舍去住。
祁家駿結束了預科學習,也升入了Monash大學,而莫敏儀基礎較差,在國內就讀的大學又不被澳洲這邊承認學分,不得不再讀一年預科,她到底愛麵子,哭了一場,索性轉讀TAFE(職業技術類教育課程),準備拿個文憑給家裏有個交代了事。
任苒並不想找父親多要錢,假期裏她申請了全職工作,謝絕了跟祁家駿、莫敏儀一塊兒回國的邀請。隔了半個月,他們探親回來,莫敏儀突然敲開她的房門,吞吞吐吐地說,她覺得自己有可能懷孕了。
任苒一臉迷惑地看著她:“什麼叫有可能?你們……沒有采取措施嗎?有沒有驗孕?”
莫敏儀一概搖頭。
“經期推遲了多少天?”
“不記得了,最近我覺得我長胖了,正減肥,我以前減肥出現過停經,這次經期不規則了也沒在意。”莫敏儀六神無主地說,“回Z市的第一天我就想吐,這,當時隻以為是吃得太多了。可是幾天早上我想吐得的感覺更厲害了。”
任苒疑惑地上下打量她,感覺她似乎的確比以前豐滿了一些,尤其胸部,讓她羨慕到絕望,“你在國內就應該跟阿駿說,然後去醫院檢查一下。何必這樣疑神疑鬼嚇自己一直嚇回來?”
“我還沒跟他說,他一直囑咐我吃藥的,我有幾天忘了。告訴他,他肯定會罵我。我哪敢在Z市檢查這個,要給熟人看到,我家裏人不得打死我。我想再等等看,也許是一場虛驚。”
任苒幾乎要吐血了:“現在就去跟阿駿說,讓他陪你去醫院。拖久了是什麼概念你不知道嗎?”
“還是你陪我去醫院吧,任苒。你英文比我好,”莫敏儀可憐巴巴地看著她,“我本來想一個人去的,又實在害怕。”
任苒隻得答應下來。
檢查的結果讓兩人同時大吃一驚,驗尿便已經確定是陽性,莫敏儀嚇得頓時哭了起來,怎麼也說不清末次月經的日期,再經B超檢查,醫生斷定,她已經懷孕近15周了。
看著床前方監視屏上顯示的胎兒B超圖片,兩個女孩子都傻了眼。
莫敏儀呆呆盯著屏幕,突然一下坐了起來,“這不可能,我至少一個月前來過月經,隻是當時量很少就停了,我以為是減肥引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