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祁家駿回家後,給任苒打來電話,兩個人都有些不自覺的尷尬,閑扯了幾句後,祁家駿將電話交到兩歲半的祁博彥手裏。
小小的祁博彥與任苒已經快一年沒見麵,可是爸爸一提醒,他居然還記得她,大聲叫她“苒苒阿姨”,彙報他正在玩的遊戲,那童稚可愛的聲音逗得她止不住大笑起來,沒想到一轉眼之間,那個吐字含糊不清,流著口水歪在她肩頭睡覺的小寶貝如此口齒伶俐了。她和他對話了好半天,才依依不舍結束了那次通話。
過了幾天,張誌銘再約任苒出來,任苒因為同事丁曉晴的緣故,某項工作未能完成,不得不延時下班很久。
她下來後對久候的張誌銘道歉,“沒想到會出現這種狀況。她在工作中越來越不配合我,看樣子如果我不明確放棄培訓,她大概會一直防備我,問題是,現在根本沒有確定我是培訓人選,我站出來說放棄不是有點可笑嗎?”
“別介意,在哪裏工作,都會碰到這種情況。”張誌銘安慰她。
“可是這樣真的很影響人的情緒,也影響工作。更要命的是,全是雞毛蒜皮的小事,還不能認真抱怨,更不要提跟上司講了。”
“上司是不接受這樣的投訴的,你必須靠自己解決問題。”張誌銘不經意地說“不過我有一個想法,也許這次培訓遠比你想象的要來得更重要,你不應該輕易放棄。”
任苒有些疑惑:“可是如果放棄考研,這段時間的準備全白費了。”
“我又找到一個在高校工作的朋友打聽了一下,幾所名校對於報考MBA工作經曆的要求執行審查的嚴格程度不一樣,萬一考取了,卻被審查到不符合條件,就很可惜了。”
這是一個現實的問題,任苒認真想著。
“我覺得你不妨考慮一下,爭取職業培訓的機會,畢竟在香港的工作經驗對於金融行業來講很寶貴,工作滿三年以後再去讀MBA,這樣的安排比較合理。”
回家以後,任苒準備繼續看書,可是心裏不是沒有一點惆悵猶疑。
當然,張誌銘所說的全是為她的職業、未來打算,十分合理,不過他似乎一點也沒有想到,如果她接受去香港培訓,就意味著兩個人見麵機會會很少。她倒說不上已經很期待他的約會,可是他這樣不在意分離,讓她不免困惑。
她隻看了一會兒書,便丟開了,拿起手機打祁家駿家的電話。
她心裏滿懷說不出的感受,忍不住想跟一個朋友說說話,然而祁家的電話通了後,接聽的人是莫敏儀。
“敏儀,你怎麼在這兒?”她詫異地脫口問道。
莫敏儀聲音頗為冷漠:“這是我公公婆婆的家,我在這裏有什麼奇怪的?”
任苒狼狽地解釋:“對不起,我不是這意思,那天阿駿跟我說,你暫時不想回國。”
“我改主意了,今天剛回來。”莫敏儀語調平平地說,“你找阿駿嗎?他剛有點喝多了,睡了,要不要我去叫醒他。”
“不用了,謝謝,”她聽到旁邊祁博彥提高嗓子在叫媽媽,連忙說,“你去照顧小寶吧,再見。”
放下電話,任苒隻覺得心裏空空洞洞,一片茫然。
她走上小小的封閉陽台,看著遠方。居住於鬧市之中,目光所及,無非典型的城市夜景,一座又一座林立的高樓,一條又一條縱橫的道路,穿流不息的車河,遠遠近近的萬家燈火,各式霓虹招牌閃爍不定,一切都早已經為她所熟悉。
這個容納了上千萬人口的都市,有多少像她一樣漂泊不定的人,獨自站在半黑的窗後向外遠眺,想看到自己的未來。
油然而生的孤獨感,讓她眼睛略為酸澀起來。她告誡自己,這其實隻是一種自憐的情緒,放縱下去,沒什麼意義。
她返回室內,從書架上取下那本發黃的《遠離塵囂》,隨手翻開一頁,看了起來。這本書一直陪在她身邊,她已經養成了習慣,在煩亂的時候便拿來看上幾頁。幾年下來,不要說主要情節完全記住,包括書中大段大段對英國鄉村風景、農場工人對話這樣的細節,她都已經爛熟於心。不管從哪裏開始看,她都不會覺得突兀。
從少女時期對這書微覺繁瑣,到現在能借著看一段段熟悉的描寫、安詳的文字讓自己靜下心來,她想,至少她多少理解了媽媽在最後時刻專注捧讀這本書時的心境了。
直到第二天,祁家駿打來電話,“敏儀突然從澳洲回來了。”
她隻能淡淡地說:“那很好啊,小寶也需要媽媽。”
“本來我已經決定,處理完家裏的事情就回墨爾本,正式跟她離婚。沒想到她突然回來,還帶小寶回了她的娘家,把我們的婚事告訴了她的家人。”
任苒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一直將注冊結婚和生子對家人隱瞞得密不透風的莫敏儀這個舉動意味著什麼,不言自明。
祁家駿聲音中透著疲憊,“她甚至再不肯跟我單獨談話,總是牢牢把小寶抱著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