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這麼說,像是作為總結。隨後她拿著掃帚,繼續打掃著幹淨亮潔的走道。
朱夏之對靜的話不做任何回答,稍作休息後回到前廳,繼續自己所謂的本職——移動的拍賣品。
老板偶爾會出現在前廳,他依然那副慈祥的樣子。他見到朱夏之時,滿是笑容的臉笑得更加皺紋密布。他偶爾會問朱夏之幾句話,譬如說,“朱夏之叫什麼名字、從哪裏來的、為什麼會在這裏、以後想做什麼”之類的問題。
對於老板的問題,朱夏之一一的回答。即使是在隔天再次問同樣的問題,朱夏之也一一的回答。唯獨朱夏之不會回答“以後想做什麼”等關於將來的問題。老板偶爾會好奇的問朱夏之為什麼獨獨不回答這個問題?朱夏之隻是靜靜的看著老板,保持沉默。胸前的奈落花不甘寂寞的散發著妖冶的光芒。
夜晚很快的再度來臨,習慣於夜色燈火的人們成雙結對的陸續出現在了人間天堂裏。門口停泊著很名貴的車,法拉利、奔馳、瑪莎拉蒂、奧迪等等,一輛接一輛的被泊車小弟開往地下停車場。
端著酒水行走在前廳各個地方,偶爾會看見一兩張熟悉的麵孔。像是曾在那裏見過。世界很大,朱夏之在蘇黎世並無相識之人。隻能認為,那一兩張熟悉的臉孔是曾經與自己一同被拍賣且成功賣出的人。
偶爾會被客人調戲,心裏仍然忍不住惡心。這種感覺,無論過了多久都習慣不了。看著他們被欲望扭曲的臉孔,朱夏之想到曾經看過的一張地獄繪圖。在無間地獄之中的某一層,裏麵全是被欲望控製的人。生前被金錢迷惑的人,不停的數著銅錢。無論數了多久,眼前需要繼續數的錢仍如當初。被****控製的人,則是不停的不分對象的做著愛,永無休止。
一片荒糜。
朱夏之看見靜的身影,她繼續打掃著幹淨亮潔的走廊。經過走廊的人,女人掩麵閃身,表情裏毫不掩飾的嫌惡與鄙夷。男人則拳腳相加,隨後哈哈大笑著離開。靜默默的承受這一切,等待這些尊貴的客人發泄完畢後,繼續打掃著。
幽幽的鋼琴聲想起,是貝多芬的《月光》。突然,朱夏之想到了《憂鬱的星期天》——那首許多人為之自殺的曲子。假如現在彈得不是《月光》而是《憂鬱的星期天》,在場的客人會有幾個人去自殺呢?
***
一個星期後,老板叫朱夏之去辦公室。
朱夏之敲門而進,坐在漆木辦公桌後的老板抽著雪茄。他見朱夏之進來,熄滅掉煙,叫朱夏之坐在一旁的沙發上,臉上依然掛著慈祥的微笑。
老板對朱夏之說:“你想知道當初我為什麼留你下來嗎?”
朱夏之默然不語,看著笑的慈祥的老板,愈加的覺得這個世界的不可思議。
老板笑了笑,像是預料到朱夏之的反應。說:“緊緊是好奇而已。為什麼一個年輕的女子會在自己臉上刺青?在臨走之際,你能回答我這個疑問嗎?”
“燙傷了,就刺上去了。”朱夏之說。
老板不禁的皺了皺眉,眼角的皺紋更加的深刻。他沒再問什麼,也沒有解釋他的提問,“有人將你買下來了。”
有點疑惑,朱夏之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被人買下。心裏卻沒有悲傷,是因為無意識的接受了靜所說的事實嗎?
“先回去收拾一下,等會客人會來接人。”老板點燃一支雪茄,煙霧繚繞在房間裏。
回到宿舍,朱夏之對靜說了此事。靜隻說了一句“噢”,語氣仍淡漠得驚人。朱夏之似乎還想對她說些什麼,但看著冷漠的靜,隻好作罷。開始著手收拾著東西。
朱夏之的行李仍舊隻有那件木棉裙。朱夏之拿著裙子坐在床沿發呆。不一會兒,木板門傳來了敲門聲。靜看了看門,又看了看朱夏之,俶爾將門打開。來者是幾個全身黑色裝束的男人,帶頭的曾經在老板身邊見過。
他問朱夏之收拾好了沒有。朱夏之點了點頭,跟著他們離去。站在門口的靜仍然拿著那把掃把,像是隨時都可以去打掃幹淨亮潔的走廊。朱夏之將木棉裙放在她手上。她看了看朱夏之,默不作聲。
朱夏之穿著作為拍賣品應該穿著的衣服,胸前戴著奈落花與粉紅蝴蝶結。前來接朱夏之的是一個依然全身黑色裝束的男人,他將朱夏之帶至一輛黑色保時捷麵前,如同丟貨物一樣將朱夏之扔到車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