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切都是煙雲4(1 / 1)

陸茗眉當時傻呆呆地張著嘴,好像看到天外來客。程鬆坡接著說:“人如果到死都回不到自己想回的地方,是

很痛苦的。”那時他的神情認真而嚴肅,從開始到現在,他都是如此表情。偶爾程鬆坡會若有所思地念她的名字,茗眉,茗眉,他好像

很喜歡這個名字。陸茗眉也喜歡聽他這樣回味悠長地念她的名

字,在她不知道程鬆坡對這個名字情有獨鍾的原因前。自始至終,陸茗眉始終未見他開懷地笑過。即便最親昵的時候,吻著她的時候,眼裏也脫不開那種濃重的悲哀,好像每一天,都是他們的末日。今天嚇得落荒而逃,居然也隻是因為,程鬆坡笑得如此開懷。一塊熱毛巾忽然遞到眼前,時經緯向來春風滿麵的臉上,難得的漠然無比,甚至還有點不耐煩地站起身,“哭完就回家睡覺吧!”“給點好臉色會死啊!”鼻子還有點塞,陸茗眉努力地揩揩臉,趁著時經緯還肯開車送她回去,乖乖地跟他出了酒吧,不能給臉不要臉不是。時經緯心底其實沒有不耐煩的意思,他隻是心煩。開車送陸茗眉回家,看著她上樓,幾分鍾後九樓的一間房燈亮了,時經緯開始向外倒車。轉到主道上,時經緯摸出儲物箱裏用來待客的那包軟中華,

抽出一根,點火。沒抽兩口就被他狠狠地摁進煙灰缸,加水,澆熄。大半夜的陪這種不知感恩的女人借酒澆愁,簡直是浪費時間、浪費生命!

周末陸茗眉在家裏做大掃除,小戶型的一室一廳,明愛華移民前給她付的首付,現在自己逐月還貸。在客廳的電視櫃裏摸了半天,摸出一盒素描來,她坐在地板上,一張一張地翻過去——紙張早已泛黃,她抬首瞅瞅穿衣鏡,再對比素描上她的輪廓眉眼,不由輕歎一聲。

歲月是把刀,現在的她,說是成熟也好頹廢也罷,總之過去

那樣的張揚和棱角,是逝去不再有了。全是程鬆坡一筆一筆畫出來的。他們去崇明島看候鳥,她坐在木橋邊給他做模特,每次都不

耐煩,“你怎麼畫得這麼慢,動都不讓我動一下!”

陸茗眉不自覺地伸出手指,從眉目線條上劃過,沒來由地渾身一顫。仿佛崇明島的明月夜,候鳥憩息的灘塗,程鬆坡的手指輕輕地描繪她雙唇的線條。

程鬆坡說,我喜歡畫你的時候,你專注地看著我的感覺。

初夏的微風也帶著炎炎暑氣,陸茗眉卻止不住地瑟瑟發抖。

接到父親詢問她和時經緯近況的電話時,陸茗眉正坐在中學母校的操場瞭望台上,靜靜地看著球場上踢球的學生們。不遠處傳來悠悠的口琴聲,吹的是周華健的《朋友》,很多很多年前,她還在這裏讀書時的流行歌曲。有一回她去畫室找程鬆坡,發現他居然會吹已沒有多少人有興趣的口琴,當時她正迷周華健,逼著他吹給她聽。

這些年,一個人,風也過,雨也走,有過淚,有過錯,還記得堅持什麼;真愛過,才會懂,會寂寞,會回首……熟到不能再熟的歌,卻在這樣的時候,撩撥得陸茗眉直欲落淚。這樣一個人堅持了多久,陸茗眉已想不清楚,從程鬆坡出國開始,她的生活變成死水一潭,學校裏的風風雨雨,工作上的磕磕絆絆,全都頑強而麻木地一個人扛下來——直到在佛倫羅薩再遇到程鬆坡。她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一個人的生活,直到他伸手與她十指相扣,她才明白,其實她一直在苦苦回首來時的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