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嗎?”楊宇在心裏默默地念叨著。
楊宇的頭腦中閃現出,一幕幕自己在那過往的六十年裏辛酸而落寞的人生:
1979年,高考落榜,浪跡社會、偷摸盜竊、坑蒙拐騙、打架鬥毆……
1983年,因故意殺人罪被判處死刑緩期二年執行,整整在監獄呆了十八年,自己在獄中接受懲罰與改造的日日夜夜暫且不表,因自己成了“勞改犯”後,給家人帶來了更加深重的災難:父母相繼被活生生地氣死,四個姐姐也因此遭受到了無數的苦難……
一直到了千禧年年底,年近不惑之年的“勞改釋放犯”才出了獄,隱姓埋名,出走他鄉,靠著在獄中十八年的時光裏,經政府的改造以及學到的各種“本事”……
四處闖蕩:搬過磚、扛過包;拾過垃圾、收過破爛;街頭賣過藝、歌廳賣過唱;小報當過編輯、餐廳當過大廚;算過命、行過醫;寫過詩、著過書;開過廠礦、辦過公司;最後在六十歲那年,依舊孑然一身,迷失在了探險世界的途中……
“楊宇!楊宇!楊宇!”李斌呼喚著躺在地上的楊宇。
楊宇聽到了久違了的最熟悉而最溫馨的聲音。
楊宇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了急切而激動地呼喊著自己的李斌。
麵前的大男孩,約莫十四、五歲,圓圓的大腦袋,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噙著淚水,眼白帶著血絲,清秀的劍眉,圓圓的臉蛋紅撲撲的,大大的腦袋上一頭濃密而濕潤的短黑發,穿著還在滴水的卡其布小馬褂,約有一米六七的個頭,英氣逼人。
楊宇心裏感慨著:“多麼熟悉而親切的好兄弟啊!前世有你不孤單,今生有你更溫暖。”
楊宇記得這就是前世自己最好的鐵哥們兒,自己鋃鐺入獄後,經常到獄中探望自己,通過各種關係找監獄的警官和領導打招呼“關照”自己,一直不嫌棄、不拋棄、不求回報地幫助自己及其家人,還操持了被自己氣死的父母的喪事,對自己的四個姐姐也盡力給予幫助……
楊宇心裏默默地說道:“看來我是真的重生了,還能重活一次,這一世還真有諸多的期待啊!”
“唉,真背!怎麼就掉進河裏了?”楊宇眨了眨眼睛看著李斌說道。
“還好,你人沒事,自行車也是好好的,給你撈起來了。”李斌眼含激動的熱淚指了指旁邊。
楊宇記起了自己是騎自行車來的,這時候的自行車可不便宜,花了楊宇爸爸楊治國好幾個月的工資,還是托李斌爸爸李向民開後門買的。
李斌用他那有些粗糙的手,把楊宇扶了起來,指著旁邊,兩輛九成新的二八大杠永久牌自行車的其中一輛說道。
看到楊宇清醒過來之後,圍觀的人群在絮叨叨的議論中也就陸續散了。
不遠處的路邊上,有一個西嬋鄉十大隊頭堰代銷店,店鋪旁邊的日曆牌上顯示:1977年6月25日,星期六,農曆五月初九。今天恰巧是逢趕依政縣新場(趕集)的日子,當地群眾有句俗話說:“三六九趕新場,看人說話”。足以說明新場古鎮的趕場日期,是很早之前就流傳下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