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十四放下茶杯,將一副精致的藍瓷蓋碗推到我麵前,笑說道:“打開瞧瞧!”我瞧他神神秘秘的樣子,便好奇的打開蓋碗,一陣清涼的甜香撲鼻而來,定睛一看,忍不住叫道:“真漂亮!”,這碗裏裝的正是宮裏極出名的夏季甜點——甜碗子,隻見圓圓的蓋碗裏,裝著各色果子,有粉紅的果藕,嫩黃的甜瓜,淺綠的葡萄幹,深紅的棗泥糕,上麵隱約飄著一層水珠,晶瑩剔透,漂亮極了。吉林小說網不僅為您提供在線免費閱讀www.jlgcyy.com,還可以txt免費下載到本地閱讀十四點點頭,笑道:“原本是想給你帶壽麵的,不過想想還是這個好,雖然不如壽麵應景,但是解暑嘛!”我內心溫暖,這甜碗子雖然普通,但難得他想得到,笑道:“等等我啊!”說罷起身回屋,拿了一副蓋碗,將甜碗子分出一份來,遞給他,笑道:“喏,獨樂不如眾樂啦,咱們一人一份!”十四微愣,繼而笑道:“好啊!”伸手接過碗來。我將碗端起,用小銀勺挑了塊果藕,果藕清脆,除了本身的荷香,還帶有甜瓜的清香,真是讓我胃口大開!邊吃邊讚不絕口,笑道:“好吃,還好你沒有拿壽麵來!”十四抬頭,往嘴裏塞了塊甜瓜,笑道:“怎麼?”我皺皺鼻子,道:“我不愛吃麵的!”十四點頭,笑道:“原來這樣!”我笑著點頭,低頭看見碗裏有塊白白的果丁,我用小銀勺挑起一塊,瞧了半天,看不出是什麼果子,問道:“這是什麼?”他伸頭一瞧,大笑道:“這是青胡桃!”我奇怪的端詳一番:“胡桃是這樣的嗎?”他從自己碗裏挑了一塊,邊吃邊笑道:“騙你幹嗎?這是南方進來的,要先把它砸開,把裏頭帶澀的一層嫩皮剝去,澆上葡萄汁,冰鎮之後就是這副樣子了,嚐嚐看!”我點點頭,送進嘴裏,果然,除了堅果的口感還有葡萄的味道,微笑著望向他,卻見四爺站在他身後不遠處,我微微一愣,站起身來,十四見我站起,轉頭望去,笑喊一聲:“四哥!”他微一點頭,臉色一如往常的漠然,雙眸黑沉,喜怒難辨,與我視線一錯而過,對十四淡淡說道:“皇阿瑪下了旨意,是給你和十七弟的,三哥正四處尋你。”十四笑道:“是嗎?我這就去。”轉身衝我一笑,便大步流星離去。我默默站在原地,心裏竟有些忐忑不安,想借衝泡新茶來掩飾,轉身端起茶壺再抬頭時,麵前卻已經空無一人,不知他何時已經離開,不由搖頭苦笑,我這是怎麼了?!天氣一天熱過一天,院中雪一樣白的茉莉謝了,空氣中漸漸彌漫了桂花的香甜,宮中一切照舊,塞外卻似乎不太好,八月中旬,十八阿哥生了急病,康熙急令三阿哥從京城速派禦醫為他療治。我記得十八阿哥是因患急性腮腺炎去世,在現代,腮腺炎是個普通的小病,完全可以治愈,但以現在的醫療手段,就無能為力。九月初,十八阿哥病情急劇惡化,初四日去世,夭折時才八歲!當日,康熙帝在由塞外返京途中,作出了廢黜皇太子的決定。紫禁城還來不及反應,康熙就於九月十六到京,到京之後便立刻下旨將胤礽拘禁於上駟院旁,並向天下召告胤礽的罪狀:二十九年,朕在親征噶爾丹的歸途中生了病,十分想念皇太子胤礽,特召他至行宮。胤礽在行宮侍疾時毫無憂色;朕已看出皇太子無忠君愛父之念,實屬不孝。胤礽對十八皇子胤祄之死,無憂痛之色,毫無兄弟友愛之情。胤礽平時對臣民百姓,稍有不從便任意毆打,其侍從肆意敲詐勒索,仗勢欺人,激起公憤。……據說當時,康熙一麵落淚,一麵痛述,最後一時氣急攻心,再加上幾日來的傷心,竟昏厥過去。我雖未親眼見到,但想他花費幾十年心力培養的接班人,到頭來卻被自己親手廢掉,其傷心失望,可想而知——此事一出,宮裏宮外立刻暗潮洶湧,那些個主子,大臣各有各的心思,太監宮女也比往常更加小心翼翼。德妃一如往常,態度閑適,康熙回宮後一直沒有傳召她,她也從未主動到乾清宮請安,比起外麵那些紛紛擾擾的各色人等,要高明許多,頗有些以不變應萬變的味道。我一旁冷眼看著,心裏卻十分佩服,我是知道將來的事態發展,而她卻是一無所知,不知是否長期侍佛的緣故,而使她能參透世情呢?元春這些日心神不安,在德妃麵前尚能強打精神,私下裏卻愁容戚戚,淚眼瑩瑩,我看在眼裏卻也無可奈何,總不能和她說,過不了多久,太子還會複立!更何況,我心裏亦有隱憂!到現在為止,康熙回京已經有一個月的時間,十三卻始終沒有來永和宮,四爺也沒有露麵,就連十四,每次來也是行色匆匆,有心想問句話的功夫竟也不得!我身處後宮,所知道的也不過是些浮麵上,人所共知的事情,十三在塞外究竟遇到怎樣的事情,太子被廢又與他是否有關,這些我全然不知!十月底,三阿哥胤祉向康熙告發:皇太子胤礽一切行為舉止失當是因為大阿哥胤禔用喇嘛巴漢格隆魘術魔控了胤礽!康熙立即派人去胤礽住處搜查,果然搜出了‘魘勝’之物,康熙大怒,立即下令將胤禔奪爵,在府第高牆之內幽禁起來,嚴加看守。事情發展至此,可謂峰回路轉,三阿哥與廢太子胤礽一直關係親密,他的揭發究竟有多少可信度,實在值得懷疑,而且,妄想用魘勝之法謀取皇位,這種可笑的手法真的會是屢獲戰功的大阿哥采取的嗎?然而,事情已經發生,不管我有多少懷疑,大阿哥已經被幽禁,這是第一個被幽禁的皇子,從此時起直至雍正十二年幽死,共被幽禁了二十六年!他已經徹底退出了曆史舞台,從此遠離政治,再與大位之爭無緣!大阿哥被幽禁,康熙卻並沒有對太子做任何的處置,仍然被囚禁在上駟院側。我知道,康熙心中,此時也是矛盾無奈,明知道胤礽不堪大用,一時卻找不到能夠服眾的人選。康熙雖是千古一帝,但在太子選立的事件上處理得並不明智,總是舉棋不定,反反複複,但置身其中,我也能體會到幾分他的為難,恐怕換成任何一個人,也未必能處理的更高明。十一月中旬,康熙突然下令召見廢太子,第二天便將他由上駟院側遷至鹹安宮安養,朝中不少人見此情景,紛紛上折保奏太子,康熙不為所動,亦不作反映。月底,康熙宣稱他對立太子之事,心中已有成算,令眾人不得妄意揣測,不得幹預,亦不要向廢太子獻殷勤,立誰為太子,一切‘在朕裁奪’。十二月的北京,陰沉幹冷,大家似乎都被寒冷凍得縮手縮腳,我盼著初雪的來臨,與其如此陰冷沉悶,倒不如來一場鋪天蓋地的大雪更加痛快,希望大雪能夠掃清一切陰霾。一天午後,德妃午睡後,我回到值房,泡了壺茶,坐在炕上,一麵喝茶,一麵回想著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事情,心裏盤算著該如何才能探聽到十三的消息,正在暗自琢磨,元春從外麵推門而入,側身打開了正對院門的窗戶,院內景致全通透地落入眼底,一覽無餘。我靜靜瞧著她,她坐到我身旁,我將茶推到她麵前,她一麵接過茶,一麵低聲說道:“今日朝堂之上,萬歲爺詢問滿漢文武眾位大臣立太子之事!”果然!康熙決定要複立太子了!我精神一振,看來一切終於要平靜了,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她緊皺雙眉,臉頰發紅,抬頭飛快地瞟了我一眼,猶豫了下說道:“除大阿哥外,諸皇子都可入選!”我微微點頭,意料中事,問道:“然後呢?”她握緊杯子,低聲說道:“阿靈阿、鄂倫岱、揆敘、王鴻緒等大人都出麵保奏立八阿哥為太子。”我一愣,大大皺眉!這些人完全曲解了康熙的意思,他對太子仍有餘情,這次隻不過走個過場,他心裏已經打定主意——要複立太子,而他們這樣的舉動,在康熙眼裏無異於結黨營私,更何況曆朝曆代的皇帝,最恨的莫過於兒子們私下結交大臣,唯恐黨派之爭亂了朝綱,連自己的權利也會被架空!他們的舉動,非但不能有助於八阿哥爭儲,反而激怒康熙!不由心裏暗歎,八阿哥自此以後,隻怕要見棄於康熙了!我點頭自言自語道:“皇上一定極為生氣!”元春仔細瞧了我一眼,默了一會,說道:“萬歲爺大發雷霆,說八阿哥和大阿哥,彼此勾結庇護,謀奪太子之位;說八阿哥在朝內私結黨派,還說他柔奸成性,妄蓄大誌,黨羽相結,謀害胤礽。今其事皆敗露,削其爵位,即鎖係,交議政處審理……”她一口氣說完,喘了口氣,抬頭看向我。我聽得脊背發冷,這哪裏是父親訓斥兒子?措辭如此嚴厲,難以想象八阿哥當時聽到這番話,作何感?突然想起“即鎖係”,連忙問道:“後來呢?”元春微喘口氣,接著說道:“幾位阿哥給八阿哥求情,十四阿哥發誓說八阿哥絕無此心,並願以死保之!”我點點頭,十四從小就與八阿哥親近,危急時刻挺身而出,隻怕作用不大,元春又說道:“誰知萬歲爺大怒,說‘你要死,如今就死’拔了侍衛的佩刀竟欲誅十四阿哥!”聽到此處,我不禁‘啊’的一聲驚叫,碰倒了茶杯,元春忙伸手將茶杯扶起,又遞給我一方帕子,我推開帕子,急道:“別管我,快說!”元春趕忙說道:“當時五阿哥急忙撲上前跪抱著萬歲爺雙腿哭勸,別的阿哥也都不停磕頭懇求,萬歲爺才稍微緩解了怒氣,責打十四阿哥二十大板!”我定了定心神,十四沒事,他可是將來要作大將軍王的!想起一事,連忙問道:“十三爺呢?”元春道:“隻有十四阿哥和萬歲爺起了爭執,其他阿哥當時都隻是跪地求情。”我點頭,隻覺心中暫時輕鬆一些,隻是腦子還有些木,元春一旁低低喚我,我轉頭望去,瞧她欲言又止,打起精神微笑道:“你才回來,先歇著吧,德妃那邊我先伺候著!”她點點頭,我推門走出值房,來到德妃房間。德妃不知何時已起身,正在禮佛,我沏壺熱茶放到桌前,退到一旁,靜靜整理思緒,十三也在朝堂之上,看來並沒有象大阿哥一樣被圈禁,隻是他為什麼一直沒有到永和宮來呢?元春今天告訴我的這些,是早上才發生的禦前大事,她又是如何得知的?——就這樣,日子晃到新年,大年初一的清晨,我靜靜坐在桌前,凝望著窗外出神。冬天的陽光,漸漸有了些許熱度,我的心卻越來越沉,眼看臨近晌午,他卻還沒來?為什麼呢?難道今年他忘了?還是有其它事情耽擱了?或者以後不會再有了?自打上次我過生那日相見,到現在也有小半年時間,竟一次也未見過!我原盼著今日能像往年一樣,誰知從早上等到現在,仍然沒有人來,不由心頭苦澀,搖頭苦笑,原來我太高估自己了!畢竟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能有多大的耐心呢?隻是沒想到,我竟會如此失落傷心,不知不覺中,我已經這麼在乎他了嗎?我起身走到床邊,趴在枕上,突聽得“咚咚”兩下敲門聲,我轉過頭,懶得起身,隨口喊道:“不用等我了,我沒胃口。”剛才元春就來喊我到前院一起用膳,昨天德妃賞給我們四個丫頭幾道年菜,早上又賞了春盤,冬晴,銀春都在前院等著,也算我們四個當差的聚聚,過個新年。安靜了幾秒鍾,門又“咚咚”的響了兩聲,我這才覺得不對,忙一骨碌坐起來,幾步衝到門邊拉開門,卻是一愣,門口立著的不是那個每年送東西的小太監,竟是四爺!他穿了一身藏藍的袍子,袍子外麵罩了件銀白的坎肩,正笑意盈盈的立在門旁,我愣愣的瞧著,他靜靜的回看我,笑意漸漸擴大到嘴角,我回過神來,忙將他拉進屋內,非常時刻,他怎麼親自來了?原想將門帶上,想了想,還是把門半開著。轉過身來,他已坐在桌旁,笑睨著我,我臉一紅,站在原地駐足不前,他淡淡笑道:“放心,外麵我已經安排好了。”我點頭,心裏安定了些,低頭問道:“你怎麼來了?”,話一出口,就懊惱的要命,怎麼問了句這麼殺風景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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