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哭鬧了一場,早上醒來時,仍覺得頭腦昏沉,身子乏力,幸而沒有發燒,胤禛見我這樣,便要請大夫,我笑著拒絕,一是不想大動幹戈,二是我自己清楚這是心病,三呢,我還真是不想喝那苦苦的中藥。精挑細選是我們的追求,www.jlgcyy.com隻挑選大家喜歡的,熱門的書為大家呈現,敬請持續關注,不要忘了收藏本站胤禛也粗通醫理,伸手搭了搭我的脈,知道我並沒有病,無非是身子有些虛罷了,便順了我的意,隻是參湯之類的補物可就少不了。五月初夏,我來到棗樹胡同看茹雪,滿樹棗花飄香,剛來到胡同口,我和喜兒,綠柳就都聞到了,這一陣清香幽然飄來,飄進了我的鼻中,飄進我的心裏,不由我精神為之一振。進了院子,還沒來得及細賞棗花,就被茹雪高興又神秘的拉到一個角落,我莫名其妙的看著那一團黑黑的物什,問道:“這是什麼啊?”茹雪忙捂著我的嘴,小聲在我耳邊道:“小狸生小貓啦!”我恍然,原來那團黑乎乎的東西是那隻貓的窩啊,我拉著她的手走開,到了屋內,笑道:“母貓護小貓,咱們別看了,等它長大些,自然就要出來啦。”茹雪坐過來,遞給我一杯茶,笑點頭道:“沒想到還真被你說中了!”我笑著喝了口茶,道:“別忘了,說好給我一隻的!”茹雪噗哧一笑道:“哎呀,放心吧!”我也笑了起來,放下茶杯,走到院中,抬頭看向那些米黃色的棗花,粉嘟嘟的隱現在嫩綠的葉片之間,巨大的樹冠使得這個院子仿佛籠罩在一把特製的棗花傘下一般,隻是香味反不及我在胡同口聞的香濃,我走到樹下,深呼吸、再深呼吸,竟然一點香味也沒有了,我奇了,踮腳伸手折了一支,但見一朵朵如五角星狀的花朵簇擁在一起,十分可愛,我貼近棗花細細的聞,才嗅到棗花那淡淡的、清馨的香氣。茹雪在我身旁,微笑道:“這花隔的越遠反聞著越香,你剛才在門口都聞著了吧。”我笑著嘖嘖稱奇,道:“是啊,別說門口,我在胡同口就聞著了,沒想到到了樹下,反倒什麼都聞不著了,自然之奇妙,真是無所不在啊!”茹雪聽罷,喃喃自語道:“自然,自然”說著,扭頭問我道:“秋璃,你說何謂自然?”我見她麵色沉著,似乎早已想過這個問題,便反問道:“你說呢?”她走到棗樹前,伸手拍了拍樹身,說道:“小時候,爹教我《逍遙遊》,那個時候不懂事,隻當是好玩,現在想想,那大鵬有它的大活法,小雀兒有它的小活法,既然是萬物齊一,自然說不上哪種活法兒比哪種活法兒更好,它們無非是各依著自個的自然本性生活。”我點了點頭,隻是不由的歎了口氣,茹雪瞧著我,也歎了口氣,搖頭道:“世間萬物,各有各的活法,大鵬小雀、花草樹木、販夫走卒,王侯將相也都各又各的道,那我的道呢?以前走江湖賣唱,日子過的雖苦,可我心裏卻活得明白,現在衣食無憂,我這心裏反倒糊塗了”我皺了皺眉頭,原以為她隻是從字麵解釋這自然二字,沒想到她是將自然作為引子,而這番話實際是通過生活方式來置疑個人定位與價值,其實這個問題也困擾我很久,但事實上這是個缺乏先決條件的偽命題,我見她雙眼迷惘中透著憂傷,看來她也陷在這個困擾裏出不來。我想了想,說道:“若說自然,依照本性便是自然,但何謂本性?就拿這棗樹來說吧,這風調雨順它自然會開花結果,可若是遇上暴雨幹旱又或是蟲吃鼠咬,再或是遇上那個木匠要把它砍了去,它還能開花結果麼?它不能開花結果是不是就是沒有堅持本性呢?”她搖了搖頭,道:“即便是它枯了,死了,旁人也會說它是一株棗樹,而不是梨樹,桃樹。”我點了點頭,繼續道:“不錯,可見本性這種東西,始終受著外界諸般的限製,在這種種限製中的本性不見得就比那完全沒有限製的本性更不自然,世上不隻生著棗樹,而且還生著蟲,鼠,木匠,棗樹的命運,不隻是由它的本性使然,而是由世上的所有事情一道決定。”她皺了皺眉頭,一臉狐疑道:“依你這般繞口令似的說辭,如此放大了看,天下竟沒有什麼事情是不自然的了!”我倆相視而笑,剛才那番話真的有點繞口,我走到她身邊,一手搭在她的肩上,一手撫著下巴,笑道:“我們老家有句話叫做存在即是合理,咱們且不管它是否自然,是否合理吧,但它總有存在的理由,所以咱們也不必煩惱,一切以平常心來看待吧。”“存在即是合理平常心”她低頭在嘴裏默念了兩遍,扭頭對我笑道:“平常心?你做得到麼?”這下輪到我笑不出來了,我鬆開手,轉身往屋內走去,走到門口,轉身瞧她,她尚站在樹下望著我,我對她聳聳肩膀道:“若做得到就是佛,是神仙了。”她聽罷隻是一笑,抬頭看著一樹繁花默默出神。從茹雪那裏摘得許多枝棗花回王府,綠柳和喜兒將它插在瓶中,擺在外麵廳裏,我靠在裏間的榻上仍能聞到陣陣幽香,仿佛仍置身在茹雪那小四合院中,想起我和她那番對話,我說的貌似灑脫通透,其實是外強中幹,茹雪小小一句問話就把我問倒了,想到此處,不由心裏嘲笑一把自己,看來說的總比做的容易。“格格在笑什麼呢?”綠柳端著參湯走到我身旁,喜兒端著點心跟在身後,我坐起身來,苦著臉道:“我能有什麼好笑的?就算有啊,看著你拿的參湯也笑不出啦!”綠柳把參湯遞給我,笑道:“這可怪不著我,這是王爺吩咐的。”我不服氣的哼了哼,把參湯一口灌了,拿起喜兒手裏的鬆子糖塞進嘴裏,喜兒一旁抿嘴直樂,我揀了塊核桃酥邊吃邊問道:“小丫頭,偷樂什麼呀?”喜兒笑道:“格格別和綠柳姐姐為難,其實這都是王爺對格格的一番心意,我瞧王爺很在意格格。”綠柳一旁接口道:“所以更要養好身子,好趁熱打鐵”“咳,咳”綠柳的話驚得我一塊點心卡在喉嚨,卡的我眼淚直流,綠柳嚇的忙端茶遞給我,喜兒忙著給我拍背,我喝了口水順了口氣,伸手掐了綠柳一把,瞪她道:“說話越來越葷素不忌了!”綠柳仍是嬉皮笑臉道:“格格忘啦,我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啦!說這還有什麼好忌諱的?”我搖搖頭,瞥向一旁的喜兒,她雖是個尚未出閣的閨女,但聽到這些也隻是麵露笑意,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看來這趁熱打鐵生孩子之類的話題,在女眷之中是最稀鬆平常的了。綠柳還要說,我站起身忙打斷她,道:“老這麼窩著,喝再多補藥也沒用,不如我們玩些有意思的,活動活動筋骨好不好?”喜兒連聲稱好,我們三人便翻箱倒櫃的找出雞毛毽子,沙包,跳繩,這一玩才發現自己真是身手笨拙,這些年在德妃身邊,雖然不比現在養尊處優,但畢竟還有點活動量,現在呢,幾乎是沒什麼活動量了,猛一運動還真有點不適應。好在現在最大的好處便是時間大大的有,如此這般每日運動,自己都覺得體力,氣色好很多,隻是踢毽子,丟沙包,跳繩之類漸漸讓人覺得無趣,我便將以前學的健身操,女子防身術搬出來練習,隻可惜,當初沒有學過瑜珈,跆拳道,不然這會可練的花樣就多啦。胤禛見我每天蹦蹦跳跳,忙忙碌碌,精神一天好過一天,笑言果然人參有效,我忙央他取消參湯供應,又說生命在於運動,我之所以如此主要還是靠運動,又纏著他跟我一起鍛煉,他被我糾纏不過,便答應以後不再進補,隻是跟我一起運動麼就死活不肯,想想也是,我練的這些健身操,女子防身術也是不適合男子來練,他反過來倒要我跟他學打太極,我笑著應了。隻是一時他也沒時間,馬上便要隨康熙去巡幸塞外,這次一同去的還有太子,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二阿哥、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六月,棗花早已落淨,濃濃密密的葉子背後是稠密的小棗,有小豆粒子那般大,茹雪也給了我一隻小狸貓,和它媽媽一樣,全身黃白相間,隻是黃色尚淺,有如那樹上的棗花,我便給它取名小棗兒。小棗兒長的很快,初來時剛滿月,不過一手掌大小,現在呢身子已有一筷子那麼長,經常是滿地撒歡的瘋跑,有時候我喊它小瘋子,整天跟在我身邊,這天我去書房也把它抱上,綠柳,喜兒跟在身後,剛進書院門沒走幾步,就見一小男孩低著頭朝我跑過來,險些便要與我撞上,我這些日子身手靈敏,身子往旁邊一側,忙一手把小棗兒抱緊,一手拉著他胳膊,將他身子穩住,止住前衝的勢道,笑道:“小心,要摔著了!”這小孩不知是嚇著了,還是跑累了,小臉慘白慘白的,怔怔的望著我,呆呆立著。喜兒,綠柳從我身後站過來,向他行禮道:“給昀哥兒請安。”我又瞧了瞧他,原來這是弘昀啊,小模樣長的很清秀,隻是身子瘦弱,臉色不好,瞧著似有不足之症,他也不搭理向他請安的綠柳和喜兒,一雙眼睛眨呀眨,隻是盯著我懷裏抱的小棗兒,我笑了笑道:“喜歡它呀,給你抱一下好不好?”他蒼白的小臉頓時有了生機,伸手就要拉小棗兒的耳朵,小棗兒立刻很厲害的“瞄!”了一聲,伸出爪子去抓他,他嚇的忙縮回手,我笑著想安慰他時,從後麵追著跑來個小太監,跪倒在他身後,道:“小主子別跑啊!要是磕著絆著了,奴才怎麼擔待的起?”說著頻頻磕頭,磕頭時又看到我,便又忙著給我請安,弘昀不耐煩的皺眉,沒開口讓他起來,便一溜煙地跑了。我瞧他磕頭如搗蒜,又可憐又好笑,忙讓他起來去追他的小主子去了。經過胤禛書房,習慣性的隔窗瞧了一眼,他常坐的書桌那兒空著,我垂下眼,繼續往前走,想起他還在塞外呢,也不知怎樣了。綠柳,喜兒都安靜的跟在我身後,我來到自己書房,把小棗兒放下,它好奇的東跑西顛,綠柳給我端了杯涼茶,喜兒一旁給我扇風,我喝了口茶,笑道:“你們都各自歇著吧,我這會不熱。”兩人便散了開去,一邊繡花去了。拿起筆模畫,眼前卻總是浮現起剛才那張慘白的小臉,索性丟下筆,躺在裏屋的地台上,胳膊下靠著個她們繡好的荷花抱枕,小瘋子也跟著跳上來,背靠著我肚子休息,我伸手摩挲它的下巴,不一會就聽見它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的低響,我忍不住笑了笑,動物和人一樣,都是小時候好玩,長大了反倒無趣。來王府也半年有餘,隻是從來不曾串門,可能在德妃身邊呆久了,被潛移默化,我這個輩分最小的不主動拜訪,她們自然也不會來,我樂得輕閑,以至於剛才見了弘昀也不認識。盤算一下,除去他的姐姐,這孩子現在該是王府裏年紀最大的孩子,嫡福晉烏拉納拉氏生長子弘暉,早些年便不在了,側福晉李氏生育一女三子,其中大兒子弘盼不在人世,尚有一女二子,這弘昀就是她的二兒子,剩下格格耿氏和我一樣,尚未有所出,最後一位格格宋氏,頗為命苦,生育兩女,均是尚未出月就夭折了,聽喜兒說,她現在足不出戶,天天在房中念經,為她那死去的孩兒超度,所以前些日子到八阿哥府參加八福晉的生日宴會就沒見她,想來她也是可憐。難怪綠柳和喜兒,時刻在我耳邊催促我要趁熱打鐵,早日生出個一兒半女來,這王府裏確實人丁不興旺,小孩子夭折率太高了,不過在這個時空也是沒法子的事情,前些年,康熙的十八阿哥不也是因為一點小病便離開人世了。再說,有子萬事足,在這裏基本是定律了,要不然,耿氏也不會視我為敵,按大清定製,親王可封兩位側福晉,她若是有了孩子,被封側福晉的勝算便大了許多,如今無端端冒出個我來,無怪她惱怒的很。隻可惜,她不知道在我之後還有個年氏,她一進府便被封為側福晉,若是她知道這些,不知還會不會與我為難,想著想著不由心中一陣煩躁,小棗兒挨著我,讓我身上發熱,把它扒遠一些,它一個翻身又靠了上來,我索性起身來到窗前,竿竿青竹在窗前投下蔭涼,此時更加明白胤禛那晚說的話,因為知道的越多,才發覺其實知道的越少,煩惱也就隨之而來了。回頭看地台上的呼呼大睡的小瘋子,它什麼都不知道,才這麼逍遙快活。正想著,見綠柳從外間快步進來,道:“格格,側福晉來了。”我點頭,撫了撫衣角往外間走去,見她穿了一身淡紫色的綢旗袍,鑲著銀色的花邊,正坐在屋中圓桌旁,身後站著個丫頭,稍遠站著個東張西望的小男孩,正是弘昀。我忙上前行禮,笑道:“給姐姐請安!”她忙站起身來扶我,我拉著她的手,一起坐下,笑道:“我年輕不懂事,沒有去給姐姐請安,還請姐姐別見怪。”她拍了拍我的手,笑道:“是我唐突才是,妹妹愛靜,我偏來叨擾!”我笑著搖頭,道:“沒有的事,姐姐來,我歡喜還來不及呢!”說著,將茶杯遞給她,她接過輕抿了一口,將站在她身後的弘昀拉到我倆中間,道:“弘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