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憂滿黃河(1)(3 / 3)

劉守中和楊虎城又經過一番磋商,再次向國民政府建議,遂正式發表鄧寶珊為西安綏靖公署駐甘行署主任。

但是,當鄧寶珊與楊虎城聯袂回到西安,獲悉陳珪璋被謀殺的意圖和真相之後,才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是多麼的困難和尷尬!

這是偶然地誤會?還是有意地捉弄?

鄧寶珊痛心疾首,五內如焚,怒不可遏,立即去找楊虎城當麵質問。楊虎城極力辯解,說此事由孫蔚如一手造成,他事前毫無所知。鄧寶珊質問孫蔚如,孫蔚如又推諉於楊子恒。一件謀殺朋友的血案,竟在合作者之間推來推去,誰也沒有責任!

鄧寶珊一氣之下,匆匆收拾行裝,乘火車離開西安,前往北平。楊虎城聞訊趕到住處去親自挽留,鄧寶珊已經啟程。

鄧寶珊到達北平後,各方好友紛紛婉言相勸,楊虎城也一再來電催促他返回。麵對北平街頭一群群從關外流亡來的難民,和一隊隊高呼抗日口號揮舞旗子示威遊行的學生,鄧寶珊的胸中在不停地波翻浪滾。怎麼辦呢?北平家中的四合院,使他感到那麼憋悶:國難當頭,救亡圖存,為了建立鞏固的抗日後方,隻有義無反顧地回到甘肅去。可是,從陳珪璋被謀殺的不幸事件中,他忽然想到,在自己未去甘肅之前,最好能向下野隱居泰山的馮玉祥做點解釋。因為,他已經得悉,馮玉祥並沒有真的隱居,雷中田與馬文車發動“雷馬事變”扣押馬鴻賓的這幕鬧劇,就是由馮玉祥在暗中導演的。

於是,鄧寶珊派車接來住在西山養病的李世軍,請李世軍代表他去泰山向馮玉祥陳情,說明他去甘肅任行署主任的政治意圖。不料馮玉祥一見李世軍,不僅不理解鄧寶珊的苦衷,反而凶相畢露,大罵楊虎城和鄧寶珊是蔣介石的“走狗”,連李世軍也幾乎險遭不測!李世軍回北平後報告了他泰山之行的經過,鄧寶珊痛惜地說:

“怪我多餘!不過,我認為道義上應該在未去甘肅之前,向他講一下……”

李世軍一聲長歎:“咳!豈止多餘——”

“嗯!”鄧寶珊看了李世軍一眼,說:“這事太教你受委屈了。可是,不管馮先生對咱們如何誤會,我總算盡了當年共事的友誼,問

鄧寶珊決定攜崔錦琴夫人一道離開北平。臨行前夕,在北平上學的甘肅籍學生隆重集會,熱烈歡送。中山公園來今雨軒大廳裏,在精心布置的一盆盆鮮花之間,學生們圍著身穿長衫的鄧寶珊問長問短。甘肅第一代女大學生沈滋蘭請鄧寶珊講話,鄧寶珊勉勵大家放開眼界、關心國事,學好專業,立誌回甘肅為桑梓服務。他熱忱懇切的話語,博得一陣又一陣掌聲。

為了約請“華山聚義”的老朋友續範亭為參謀長,返回途中,鄧寶珊還到太原小住了幾天。八麵玲瓏的閻錫山,送給鄧寶珊山西造手提式衝鋒槍100支,五十瓩電台一部,並介紹了衛虛若等數十人作為鄧寶珊的部下,一起到達西安。

此時,邵力子在西安已經等候20多天了。這位給蔣介石擔任過秘書長的國民黨元老人物,跟鄧寶珊一見如故,脾氣十分相投。楊虎城待鄧寶珊稍事休息,即設筵餞行,催促赴任。同時,介紹自己的參謀處長王鼎五任鄧寶珊駐甘肅行署的參謀處長,以及參謀李春煊、副官雷天和等數十人隨行。

但是,正當鄧寶珊和邵力子動身赴任去蘭州之際,蔣介石卻突然發來一道密電:

葛霽雲速離鄧部,不準隨行。

這是什麼緣故呢?鄧寶珊和葛霽雲當然都很明白。麵對從小一起長大,又朝夕相處,患難與共達八年之久的老朋友,鄧寶珊拿著電報紙的手在微微顫抖,不知該說什麼話好。葛霽雲卻摘下眼鏡,一邊輕輕地擦著鏡片,一邊安慰鄧寶珊說:

“寶珊兄!不必感傷,這是意料中的事,臨別之前,我隻希望你注意:目前的蔣介石,一手把持中央,有權、有錢、有軍隊,還有特務,中國的任何軍閥,都不是他的對手。對地方反蔣軍事力量,不要有過高希望。跟蔣介石鬥,就必須跟共產黨合作,就必須首先鬥政治,就必須十分講究策略。我知道,你對我黨的一些做法,並不讚賞,可這也是逼出來的……環境使然!中國沒有第三條道路可走,既然農民占人口的絕大多數,我們就必須站在農民一邊。誰想搞西方議會民主那一套,恐怕隻是天真的夢幻……”

鄧寶珊細細琢磨著葛霽雲這番話,琢磨了幾十年。

一別成永訣。葛霽雲跟鄧寶珊分手後,曾去馬仲英部工作。後與馬仲英同赴蘇聯學習,又返回國內,慘遭殺害。但是,這位甘肅省最早的共產黨人,犧牲於何時何地?至今尚無確證,仍是一件懸案。

2

回來了,蘭州!

皋蘭山和白塔山夾峙下的河穀盆地裏,在一片灰濛濛的城郭田園之間,黃河像一條被困鎖的巨龍,七擰八扭,左右掙紮,濁流滾滾,喘息呻吟……

秋風殘照裏,血紅的夕陽把滿河驚濤塗抹得燦爛輝煌。古老的大水車,依然用單調的音節在疲憊不堪地吟唱。河邊挑水的水夫們,拖著瘦長的影子,裸露著醬紫色的脊梁,依然跟23年前,一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