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真相(2)(1 / 1)

回到府上,他往臥房走去,按道理聽到他回府,夫人應該早就到正廳迎接他了,今日卻不見身影,想來是累極了。他推門進去,先往床榻看去,沒有人,再往裏麵走,就看到他的夫人吊在白綾上,他趕忙上前去,已經沒了氣息。他不理解,為什麼一刻鍾前還在與他柔聲講話的夫人,變成了冰冷的屍體,他想要發瘋,卻看到了書案上夫人留的信,信上了她今天外出透氣的時候路過一間便殿,被人拉了進去,玷汙了她,她想要呼救的時候摸到了歹徒腰間的玉佩,是皇家特有的玉佩。她怕蘇家受到牽連,隻能忍受這屈辱不敢出聲,她讓平南侯不要為她報仇,平頭百姓豈能鬥得過皇家,保全衍兒,等遇到心儀的女子再續弦,以他平南侯的身份,不愁沒有好人家的姑娘。

沒有一個男人會在知道了這種事以後忍氣吞聲,可是他忍下來了,為了他們唯一的兒子。可他也不會讓妻子和未出世的女兒白白死去,所以這麼多年他一直在找一個機會,就算殺不了景文帝,他也要讓他感受這種妻離子散的痛。所以蘇衍和南宮月的相遇也是他一手策劃的,包括蘇衍進宮伴讀,也是他一手策劃的,如今南宮月時日無多,他的大事將成,心中難以掩蓋的快感,他要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的妻子。回到平南侯府上,誇獎了一番兒子,他便往祠堂去了。

祠堂內,燭火閃爍,平日裏好似對待一切都雲淡風輕的平南侯蘇恒遠正抱著亡妻的牌位癱坐在蒲團上。“圓兒,這麼多年,我總算可以來看你了。”蘇恒遠抱著牌位喃喃地說道,臉上早已遍布淚水,亡妻死後的這十幾年,他從來沒有去過一次墓地,也沒有進過一次祠堂,每次都隻是在祠堂外遠遠地看著,就連妻子的忌日,他也隻是把自己鎖在書房裏喝悶酒,他不知道怎麼麵對受辱而死去的妻子。蘇衍小的時候,也問過他,為什麼從來不去看他的母親,是不是討厭他的母親,也討厭他,可是他隻是沉默,他不知道怎麼去和年幼的兒子說這些不堪的往事。等到蘇衍再大一點,他找了個合適的時機告訴了他真相,沒有想象中的哭鬧,蘇衍很好地繼承了他的脾性,十歲的蘇衍隻是很平靜地告訴他:“爹,我一定會為娘報仇的。”年幼的蘇衍心裏已經埋下了仇恨的種子,所以後來的複仇計劃也實行得很順利,他從進宮伴讀開始,就是帶著複仇的目的。

蘇恒遠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拭著滴上他淚水的牌位,可是如果沈園沒有自縊,他又當如何呢?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繼續過日子,迎接未出世的女兒,一家四口其樂融融嗎?不,他做不到,沒有一個男人能做到,在發生了這種事情以後,怎麼可能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呢?所以沈園的死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解脫,因為她根本不知道怎麼去麵對沈園。這些年,憤怒、痛苦和悔恨不斷充斥在他心中,甚至還夾雜著一絲慶幸,對的,慶幸沈園的處理方式,沒有讓他有任何的為難,所以當看到沈園早已冰冷的身體和留下的書信後,他也隻有了一時的憤怒,想衝進宮裏將罪魁禍首殺掉。可蘇恒遠是什麼人,他是縱橫官場十多年、從一個無名小卒一步步爬到平南侯這個位置的人,他比任何都清醒,即便再憤怒,他也隻能咬碎了牙往肚子裏咽。如今,總算讓凶手付出代價了,雖然不能讓凶手去死,可是讓他失去了最疼愛的女兒,對他這個年近花甲的老皇帝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打擊了。聽說那老皇帝今日又叫了禦醫去診脈,看來真是時日無多了。蘇恒遠唇角揚起一絲笑容,“圓兒,我們的兒子很爭氣,事情能如此順利,多虧了他,你為我生了個好兒子啊。”

沒幾日,宮裏就傳出了皓月公主薨逝的消息,她死前意識已經不清醒了,可是嘴裏還喊著蘇衍的名字。蘇衍進宮的時候公主已經沒了氣息,那日大理寺剛好有急事需要他去處理,他不在宮裏。公主大限將至的時候宮裏派了人來請他進宮,可還是晚了一步,或者說是他故意晚的,因為宮人到大理寺的時候,他故意找借口拖延了一些時間。他隻是覺得,還是有點不忍心看著她自己麵前死去,至於為什麼,他自己也說不上來。他不知道的是,朝夕相處了這麼多年,他的心早就被這個天真浪漫的小公主占據,隻是他沒有察覺罷了。她一直叫她蘇衍哥哥,她到死都以為她的蘇衍哥哥是愛她的,真是個愚蠢的女人啊。蘇衍心想。這麼多年的籌謀和算計,處心積慮地讓皇帝和皇後對他放下防備、讓這個單純的小公主愛上他離不開他,就是為了今日,你看,如今南宮月死了,沒有一個人懷疑到他頭上,甚至都在誇讚他、為他惋惜。“母親,孩兒終於為您報仇了。”蘇衍在心裏想,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這麼多年壓在他身上的重擔終於可以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