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容嫿月起身之後,讓錦心上樓開了箱子,將過年時皇上賜下的一套衣裙捧了出來。 雖然她在京中的名聲一向是糟糕透頂,但她的母親明賢長公主,卻是京中所有長公主中最得皇上心意的一個,性情溫和,德才兼備,容貌溫婉,雖然性子稍顯綿軟,氣勢不足,但嫁給了容遙之後,也能夠籠絡住這位功高震主的護國將軍,這樣讓人省心的妹妹,又是一母同胞,皇上又怎會不照拂幾分? 再說了,她雖然蠻橫,畢竟是個女子,總不至於欺男霸女,隻要沒犯王法,皇上也樂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在明賢長公主的麵子上,照舊拿她當外甥女疼愛。 因此,年節上的賞賜,她每次隻比公主矮一頭,是臣工中最為豐厚的一個,今年過年,皇上特地賜了一件茜草色縷金銀杏紋琉錦上襦和素色暗繡流雲紋雨絲錦下裙,腰間的宮絛也是上用的好東西,還賜了一支赤金嵌寶銀杏流蘇步搖,正好和上襦是一套。 其實像這樣精致的衣飾,皇上每年都會賞賜很多回,但每次要出門做客前,王氏總會預先備下衣飾,讓她們姐妹三人穿著顏色材質相近的衣物出現在人前,容嫿月前世不甚在意吃穿用度,自然不會跟王氏計較,現在想起來卻是滿心的冷笑。 論輩分雖然是平輩,可是容嫻夢容姒衣不過是五品兵部員外郎的女兒,憑什麼跟她這個護國將軍之女穿同樣的衣服?王氏玩這一手,是惡心誰呢? 容嫿月這般想著,冷笑著讓人服侍她穿上衣服,帶著錦心出門,她肯定是不會等容家三房的,容家府邸和胡家府邸雖然有些距離,但畢竟都是高門大戶,也都在京中繁華的街巷,王氏隻要沒瘋,就不會選擇這種地方下手。 此時,胡家。 大晉男女有別,雖是同聽一場戲,卻也是男女分席而坐,胡家大院以戲台為界限分隔成內外兩個席麵,外席坐的都是老爺公子,內席則坐了婦女內眷。 此時外席上,胡家大少胡舟跡並著一群狐朋狗友正喝的樂淘淘,瞧見王家大少王明日入場,便借著酒勁兒起身,笑著與人勾肩搭背:“我說王世兄啊,都這麼些日子了,咱們兩家的婚事,怎麼也不給個準話?我估摸著令妹也不小了吧?再有三個月便是及笄,正好成親呐!” 王明日麵上帶笑,將人扶回座位,不著痕跡地瞥一眼胡舟跡醉醺醺的醜態,心道這樣的人,別說配他親妹了,就是配王家的丫鬟都嫌惡心。 可惜胡家本是士族出身,不僅家主貴為尚書,宮中還有胡貴妃撐腰,王家卻不過是商賈出身,雖然家資豪富,他爹卻隻是個工部員外郎,裏外裏官職差著好幾品,怎麼跟人家叫板? 因此王明日也不惱,反而躬身答了一句:“關於親事,家父也同家裏老太太商量過了,老太太的意思是雪妹還小,好歹在家再留一年,這親事嘛,隻怕……胡大少莫急,明日此來,就是要特地給您做一樁好媒。” 胡舟跡臉色微緩,放下手裏高高舉起的酒壺,冷哼一聲:“什麼好媒?” 王明日笑了笑,朝胡舟跡使個眼色:“胡大少,您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