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51章將計(1 / 2)

“謝世子,您這是……跟我們開玩笑呢吧?”葛野也嗆噴了,一時間咳得驚天動地。 謝池眨了眨眼,一臉無辜:“本世子看起來是那麼不正經的人嗎?” 容嫿月嘴角一抽:“您看起來像是說正經話的模樣麼?” “本世子說的是不是正經話,文彧不清楚?”謝池笑了笑,微微眯起眼睛來:“你莫不是以為,這天底下什麼人都有讓本世子上心的資格?” “您那是……”容嫿月話說到一半,突然就說不下去了。 她也沒辦法欺騙自己,說謝池對她和對別人真的一視同仁。 要是京中其他貴女跟葛家起了爭執,謝池真的會冒著得罪葛家的風險幫那個女子?若是京中其他人家攤上漕糧被劫這種事,謝池真的會不懼拖謝家下水而替那戶人家周旋? 謝池眯起眼睛來,悠然挑眉:“本世子又不是瘋子,若是真對人家沒意思,何必這麼鞍前馬後,上趕著倒貼。” 容嫿月知道謝池指的是漕糧一事,但葛野以為是指先前的官司,不由得連連點頭:“可說著呢,我們當初也在猜,世子爺您幫襯容家是怎麼個意思,原來……可是世子爺,那容嫿月……” “不必再說了,若是被你三言兩語就勸得改了心意,那本世子的喜歡未免也太不值錢了。” 謝池一勾唇角,抄起酒壺給葛野又倒了一杯:“閑話休敘,喝你的。” 永寧王世子親自斟酒,葛野就是有八個膽子,也不敢不喝,隻能賠著笑一飲而盡。 …… 另一邊,女學。 距離七夕僅僅隻剩兩天的時間,林江仙的回府,確實給林家造成了不小的衝擊,不過女學裏的學生就算不是嫌貧愛富,拜高踩低,也肯定會偏心平日裏見慣的同窗,偏心林雅仙,就注定會看林江仙不順眼,是以林江仙在女學的日子不能說好過。 但同窗看不順眼是一方麵,教習的喜好又是另一方麵了,李氏雖然不能說是大家閨秀,但商賈人家,最不缺的就是錢,在培養女兒方麵,也是下了本的。 李氏後來在鄢縣的日子也不好過,但對林江仙的教育卻是一點兒也沒落下,因為她自己就是一個好的教習。 林江仙固然大部分時間長在鄢縣,但比起琴棋書畫,禮儀女紅來,真不比京中大部分的貴女差。 因為她後來居上的緣故,每次上課,都會被教習誇獎一番,久而久之,林雅仙對林江仙的感覺,已經從忌憚變成嫉恨了。 今年的中秋遊藝與往年可是不同,如果林江仙真的在遊藝中拿到了名次,她的身份會比林家這個尚書家世更有說服力。 林雅仙麵上不動聲色,心底裏卻在盤算著,怎麼讓林江仙吃個暗虧,最好是讓她去不成中秋遊藝的。 盤算來盤算去,還真讓她琢磨出一條毒計來。 詩詞和女紅兩節課中間,林雅仙不動聲色地招來自己的擁躉白英,跟她交代:“英英,下節課是女紅,林江仙最長於此道,恐怕這一次咱們又隻能看著她出風頭了。”在女學的學生中,林雅仙因為長袖善舞而左右逢源,但論起成績來她不是最出色的一個,至少在女紅這一方麵,她就比不上麵前的白英。 白英有些怨憤地咬了咬下唇,本來她是這個女學中女紅最好的,可是林江仙來了之後,把她在教習眼中的地位全都給奪走了…… 林雅仙又歎氣道:“其實,父親和母親原本不想讓姐姐來女學的,畢竟姨娘新喪,在我隻是去了個庶母,在姐姐卻是生母去世……可是姐姐執意要來,我也是無可奈何。” 白英嘟著嘴:“原來林大人和林夫人也不願意讓林大小姐來女學……若是,若是有什麼法子,能讓林大小姐不再來女學就好了。” 林雅仙低下頭:“我倒是有個法子,能讓姐姐死了這條心,隻是需要一個人配合我……” 白英連忙道:“什麼法子?我來幫你好不好?” 林雅仙眯起眼睛來,朝她勾了勾手指:“其實很簡單……” …… 少頃,女紅教習姍姍而來,這位女紅教習名叫金雁,乃是宮中織錦局繡房出來的,一手刺繡出神入化,栩栩如生,貴女們也有家中長輩長於此道的,但還是沒法跟宮裏出來的人相比,更別說貴女自己了。 不過也不是沒辦法理解,貴女們學這個,是當了才藝;人家學這個,卻是養家糊口的飯碗。金雁來了之後,照例讓貴女們架起繡繃子來繡花,她再從旁指點,然而沒走多久,她就瞧見林江仙坐在角落裏,對著一張破布皺眉。 “林大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為何要把一張好好的緞子絞成這樣?” 金雁是宮中繡房出身,規矩極好,最看不得別人糟踐東西,尤其是針頭線腦的,從前便有貴女因為拿繡花用的緞子擦鞋上的泥點子而被金雁趕出女學的例子,因此林雅仙這一計,也算是投其所“惡”。林雅仙正全神貫注繡著一朵桃花,聞言冷冷淡淡地一挑眉,卻在心底裏冷笑。 這一次,她就不信林江仙能那麼命好。 林江仙正在皺眉,聽到金雁的質問,便抬起頭來笑了笑:“金教習誤會了,江仙故意將緞子弄成這樣,就是為了練習女紅啊。” “這緞子都成了這樣,還能練習?”金雁皺眉。 “姑姑容稟,江仙從前在鄢縣老家,是過過苦日子的,最看不得人家糟踐東西,可是回到京裏,有一次瞧見夫人將整匹整匹的緞子扔掉,過去問的時候,才知道這些緞子生了蛀蟲,不能再穿了隻好扔掉……” 林江仙說罷,用手將那被割破的緞子一塊一塊拚合起來,挑著繡線比了比,用同色線下了第一針:“江仙總覺得,為了一點破損,就扔掉整匹緞子的行為太過誇張了,可是夫人說得也有理,緞子破了就是破了,難不成還要讓全家穿著破衣爛衫上街嗎?”“所以,江仙想要練習一下,這以女紅來縫補的技藝,想要挑戰一下,能不能憑一己之力,將這塊破爛不堪的緞子修補得看不出痕跡來。” 林江仙嘴上說著話,手下的動作也不停,飛針走線之間,整張緞子居然在飛快地拚合:“江仙覺得,婦有四德,德言容功,女紅也是德行的一部分,有句老話叫‘常將有日思無日,莫到無時盼有時’,可知節儉總是沒壞處的。刺繡的技巧固然重要,可女學的女紅,不該隻追求技藝而忽視了對德行的培養。” “刺繡是錦上添花,可女紅不僅是錦上添花,更該是縫縫補補。” 說話間,林江仙已經用與緞子同色的繡線,將整張被割破的緞子縫補了起來,整張緞子完好如初,根本看不出半點被割破的跡象。 金雁訝然看著麵前這一幕,甚至還動手摸了摸這緞子,忍不住讚歎道:“林大小姐真是好技法,竟能將這緞子補得天衣無縫。”“天衣無縫不敢當,江仙隻是一心想將它補好而已,心之所向,自然如有神助。” 林江仙說罷,又笑了笑:“不過,中秋遊藝在即,江仙將精力放在這種事情上,怕是本末倒置了吧。” 金雁正色道:“林大小姐差了,中秋遊藝雖然是一件大事,但也總有過去的時候,女學辦學,本來為的也不是中秋遊藝,而是為了將眾位小姐培養成賢良淑德的大家閨秀,若是為了在中秋遊藝上取得好的名次,而一心撲在鑽研華麗的技藝上,才是真正的本末倒置……女學教的是大家閨秀,而不是繡娘!” 說完,金雁轉身,冷冷道:“我們今天換一下教授的內容,現在,所有人將自己的緞子絞破,再補起來!”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變色,白英連忙護住自己的緞子:“教習,林大小姐願意補衣服是她的事兒,我們來可不是為了學補衣裳的!再說了,以我們的身份,恐怕這輩子都不用縫補衣裳,何必把時間浪費在這種沒有用的事情上呢?” 金雁冷下臉色來,沉聲道:“不錯,以在座諸位小姐的身份,確實一輩子都用不著縫補衣裳,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以你們的身份,就算大字不識一個,也不愁吃穿,不愁嫁不出去,為什麼你們的父母還要將你們送到女學,讓你們學這學那?” “因為用不著,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覺得,自己不用學了嗎?以你們的身份,一輩子也用不著賣藝賺錢,所以琴也可以不學了;一輩子用不著考取功名,詩書也可以不學了;下棋更是換不了飯吃,可以不學;畫畫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消遣,可以不學……那你們要學什麼,吃喝嫖賭嗎?” 金雁冷道:“你們覺得有沒有用是一方麵,女學要不要教又是另一方麵了,如果你們覺得我是要你們做沒有用的事情的話,那麼女學你們也可以不用上了,因為女學,本身就是在教一些‘毫無用處’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