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沒有考慮多久就痛快地答應了容嫿月的條件,畢竟對於他來說,隻要能夠治好陽舞公主的臉,別說容嫿月隻是要他一個側妃的位置了,就算是容嫿月自己要當他的側妃,恐怕最後他還得捏著鼻子認了,現在有這樣一舉兩得的機會,不答應還等什麼? 當然,太子也不是沒有顧忌,畢竟林家隱隱有偏向睿王的傾向,可是容嫿月實在不像是會幫睿王的人,比起容嫿月會幫睿王來,他還是更相信容嫿月會幫他——當然,這一切都得建立在他能保證管束住陽舞公主的前提條件下。 想想即墨歡這次的遭遇,太子覺得他還是有這個把握的,容嫿月這個絆子使的可是夠狠的,即墨歡也應該清楚自己麵對的是什麼樣的對手了,如果她明知如此還是要跟容嫿月作對的話,太子覺得自己也無話可說了。 而容嫿月也的確沒有食言,當晚真的把林雅仙送到太子床上去了,林雅仙又自己暗中準備了機巧,偷偷將雞血灑在了床榻上,竟沒讓太子發現她不是處子,等太子成就好事,大張旗鼓地將林雅仙送回林府,說明擇日下聘之後,林尚書也無話可說了。 他還能說什麼?女兒都已經是太子的人了,他就算不願意又能怎樣?好在太子側妃這個位置雖然是側室,但論起品級來,也不算辱沒林雅仙了…… 林雅仙自己倒是稱心如願,不過如此一來,她自己也不得不聽命於容嫿月了,畢竟容嫿月替她謀劃了這樣的終身,好歹也算她半個恩人…… 倒是應羨第二天聽說了這個消息之後,默然無語片刻,著人去請容嫿月來。 太子和容嫿月和解之後,自然不需要他再夾在中間做什麼和事佬,但應羨總覺得自己有點憋屈,容嫿月和太子是怎麼化幹戈為玉帛的?別人不知道還罷了,他這個和事佬居然還不知道? 要命的是,他是真的不知道,可是誰會信? 現在,京中上下都在傳說容嫿月和太子和解,是他應侯爺使美男計的緣故…… 應羨覺得這個黑鍋沒法背。 他正想好好問問容嫿月,就見下人來回稟:“侯爺,容三小姐不在家,聽說是又去永寧王府了。” 應羨這一口老血吊在喉頭不知當吐不當吐,幹脆連謝池一塊懷疑上了,難道從鮫珠開始,就是謝池給容嫿月出的計策?不然以容嫿月的性格,何至於玩這種陰謀機鋒? 他想了想,幹脆收拾了一番,往永寧王府去了一趟,容嫿月這小女子都豁的出去往永寧王府跑,他一個大男人,有什麼忌諱? 然而等應羨到達永寧王府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有多天真。 謝池在教容嫿月彈琴,兩人彈一個琴。 容嫿月雖然在世人傳聞中粗俗不堪,但畢竟是一個十四 歲的姑娘家,身子小小,手腕纖輕,謝池坐在她身邊,一揚手便能將人環進懷裏,正好把著她的手,一點一點教她彈琴。 應羨按照謝家下人的指引到達謝府花園的時候,一眼便看到了這樣的場麵,頓時十分一言難盡:“這……這,應某來的不巧了?” 謝池坦然收手,笑道:“如初這話是怎麼說的?” 應羨的目光在兩人之中來回數次,搓手笑道:“若是早知二位在此你儂我儂,應某也就不來了。” “侯爺誤會了,謝世子隻是在指點我彈琴,嫿月的琴藝實在是難登大雅之堂,在中秋遊藝上恐怕會成為一個弱點,所以才趁這個機會來請教謝世子,教學相長,並沒有別的意思。”容嫿月也站起身來,笑了笑。 應羨梗了半天,還是把口中的話咽了下去,容嫿月說這話是在逗他嗎?若是謝池什麼人都肯教的話,還輪的上容嫿月坐在這兒?京中的貴女們早就把謝家的門檻踏平了,更不必說還讓謝池這樣教法…… 可是看容嫿月的意思,倒還真不像跟謝池如何如何了,至少他站在這裏的時候,能夠很明顯地看出來,兩個人之間並沒有什麼肢體上或是眼神上的交流,若是郎情妾意的青年男女,絕不會這樣老實。 但是話又說回來,謝池是怎麼回事?就算他跟容嫿月是清白的,這樣的舉動也未免有些太誇張了,看謝池的架勢,若是他不來,怕是還要繼續教下去……發覺自己的思路跑的有些遠,應羨趕緊將心思收回來,轉移到麵前的琴上:“中秋遊藝,容三小姐是認真的?” 容嫿月愣了一下,笑著反問:“應侯覺得我是在開玩笑?” 應羨笑了笑:“隻是覺得以容三小姐的性格,不至於做這樣的無用功啊,中秋遊藝一等也不過冊封縣主,而容三小姐是長公主之女,早晚會被冊封為郡主,何必舍近求遠,廢這樣的力氣呢?”容嫿月眼珠轉了轉,歪著頭看向應羨:“應侯以為是為什麼呢?” 應羨:“……” 他要是知道,還問這幹嘛? 謝池看了眼容嫿月,笑了笑:“其實也沒什麼——容三小姐隻是不希望,睿王的人在中秋遊藝中獨占鼇頭罷了。” 應羨詫異地看向謝池:“謝世子也未免忒看不起太子了,獨占鼇頭,未免也太誇大其詞了吧。”謝池愣了一下,眼神微微有些閃躲,繼而笑開了去:“應侯說這話,才是真看得起太子,若說朝堂勢力,睿王未必及得上太子,若說在貴女中的風評,太子真未必及得上睿王,試問京中如今有多少未嫁女,願意在太子妃手下討生活?” 應羨也梗了一下,太子妃其人他也算見過,沒有世人傳說中的那麼不容人,但也是個稍顯強勢的,若非如此,太子府邸中也不會到如今才寥寥數人,但是若說京中有才幹,能夠在中秋遊藝中奪得一等的都是惦記著睿王妃之位的人,也未免太誇張了。 他想了想,還是笑道:“這個,你我說了都不算,還是等中秋遊藝到了之後再說吧,倒是容三小姐……” 說到此處,應羨看向容嫿月:“聽春水的意思,三小姐是打算奪得一等貴女的位置?京中貴女何止百數,一等卻隻有四人,這個目標怕是有些難了。” 容嫿月點點頭,笑道:“難自然是要難的,但若是知難而退,未免不是我容三的性格。” 應羨沉默片刻,點了點頭,若是容嫿月識時務,也不會到今天的地步吧。 不過他倒真是好奇了,容嫿月說自己想要奪得一等,她總得有點底氣吧,這底氣從何而來? 他把自己的疑惑提了出來,容嫿月想了想,笑道:“卻月體,應侯爺已經見識過了——當然,僅憑一種罕見的字體就想奪魁,實在是有些誇大了,借謝世子府上的廚房一用。” 她按照記憶中的配方和火候給兩人做了一道大煮幹絲,吃過之後,應羨乖乖地閉了嘴,謝池自是不必說。 饒是兩人嚐遍了珍饈美味,也不得不說,容嫿月這一道大煮幹絲真是做的無與倫比,吃過她做的大煮幹絲之後,就覺得從前吃過的那些,不過是白水煮豆腐絲罷了。 容嫿月有這樣的手藝,又會卻月體,詩詞一道上雖然不太出色,但是看當初的那一篇燒雞賦,畢竟勝在才思敏捷,琴棋書畫這就算靠上點邊了,她的女紅謝池是見識過的,就算不說是精妙絕倫,能蓋得過花前葉,就也算有點造詣了,廚藝他們今天剛剛見識過,說是登峰造極真不過分,雖然歌舞一流可能容嫿月不太通,但是她會武功,若是能夠以武入舞,也許能夠另辟蹊徑也未可知。 這樣算起來,雖說奪得一等還是誇張了,但是要說容嫿月隻能墊底,也未免太小瞧她了。 應羨摸著下巴想了想,頓時覺得今年的中秋遊藝很有看頭。 他還真是很想見識一下,容嫿月最後能在中秋遊藝中闖出個什麼樣的名堂來。 謝池的想法卻比應羨更加樂觀一點,在他看來,以容嫿月的本事,要奪得一個一等,還真未必是難事,他擔心的,反倒是其他的幾個位置。 葛月明死了,容姒衣不在了,林江仙被成功策反……可是還有容嫻夢呢。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即便睿王最近折了幾個左膀右臂,若是據此便覺得睿王黨沒有能與容嫿月一較高下的人,就未免太看扁即墨淵了。 即墨淵手底下什麼人沒有?他想要什麼樣的人,恐怕手底下就能給他造出一個什麼樣的人…… 謝池擔心的,是容嫿月即便自己奪得了一等,也無法改變即墨淵能夠借由中秋遊藝,將自己陣營中的貴女們向上提拔一番。 雖然這些貴女不可能完全占據一等,但即便是二等三等的貴女,隻要能在中秋遊藝上取得名次,將來就不會愁議親,而等黨爭到達白熱階段的時候,恐怕恰好就是這些貴女的夫婿,開始涉足朝政乃至成為朝廷棟梁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