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鍾之後,包房門再度被打開,一陣香風來襲,從外麵進來幾個高個旗袍,也不客氣,鶯燕一般就飄落在幾個人身邊。高建明馬上明白,他的猜測是正確的,他們叫了三陪。但高父就很納悶,來這麼多眼熱心跳的美女幹什麼呀。就在此時,小個子大哥大卻已經動手了,一把摟過美女,一邊上下其手,一邊高舉酒杯,用廣普(廣東普通話)說著“大家幹杯”。
高父也跟著端起杯,一個香氣逼人的女人貼了上來,幫著他把酒杯往嘴裏送。旁邊的高建明更受歡迎,美女直接坐他腿上,吐氣如蘭地在他耳邊說:“帥哥,真壯哦……”
父子倆同在這種場合下,恐怕是天下最尷尬的事了。
高父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一個勁往後躲;高建明也邊推身上的美女,邊偷看父親這邊。窘態引得大家好一陣哄笑。
親戚顯然見慣了這等風月場合,本著不避諱、不客氣、不尷尬的“三不”原則,扯過一個女人到自己的腿上,女人喂他喝酒,他的手則在她那讓人極度膨脹的身體上摸索探尋著。
醉了,高父醉了;高建明也醉了。其他人什麼情況,也許就他倆不知道。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身在酒店的豪華客房裏。高父想努力回憶昨晚的情形,但除了貼在他懷裏的那個高挑女人之外,記憶如同被抹去一般--那晚,他已經不存在了!
高建明血氣方剛,一旦接觸了女人,最原始的欲望就被徹底喚醒了。他滿腦子都是旗袍女的影子,仿佛現在還軟玉溫香地坐在他年輕有力的懷中,越是怕父親看出來,越是努力讓自己不要想這些事,自己身上的女人餘香仿佛越是清晰。他有些生硬,怕父親看到,就腿上搭了被角,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
親戚過來的時候,父子倆正像“文化大革命”時等待紅衛兵上台惡鬥的走資派一樣,都在延續著昨晚的尷尬--低著頭,互相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想問發生什麼事,又覺得無法啟齒,隻是有種深深的罪惡感。
親戚也沒說什麼,隻是問他們睡得好不好之類的。之後,親戚讓高建明回單位上班。高建明走後,親戚先扯了幾句家長裏短,突然話鋒一轉,開始告訴高父邀請他過來的原因。
親戚和小個子大哥大有些生意,由於親戚是國家單位的人,不便於親自打理,想讓高父代為經營。
這一聊不要緊,一直深埋於父親心中的關於親戚的很多疑問也就此解開了。
原來,親戚雖然在戰友的安排下進了事業單位工作,但很快,他就發現了一條發財之路。
一朝舍命,換來生死之交。戰友除了給他盡量安排大大小小的生活之外,還經常給他一些僑彙券。前麵也說了,這東西在當時就是時尚奢侈品,普通人可遇不可求,能迅速提高生活質量。
漸漸地,親戚家裏的僑彙券積壓了。
他就和戰友說,不用再照顧他的生活了,該有的都有了,現在什麼也不缺,那麼多僑彙券也用不了。可戰友的一句話讓他感覺到什麼才是真正的兄弟:“我沒別的可給你的,隻有這些,給你就等於給我自己!你用不了,就賣了!”
感情到這分上,再推辭就沒天理了。於是,親戚就積攢了很多,賣來賣去,漸漸地和一個叫邱國建的倒賣者混熟了。後來,邱國建就建議親戚一邊在單位上班,一邊通過自己的路子收購僑彙券,然後再以較高的價格賣給他,兩人一起發財。
濃縮的絕對都是精華。別看邱國建個子小,但路子野,頭腦精,據說背景也很硬。熟絡了之後,親戚和邱國建的地下生意一如水銀瀉地一般,自然通暢,越做越大。
到了1982年的時候,精明的邱國建看到另外一條路--外彙券,賺錢能力一點兒都不比僑彙券差。於是決定轉變經營策略,生意開始轉向,親戚仍舊是邱國建鐵打的合作夥伴。
當時外彙券和人民幣的黑市比價已經是1.2∶1了,也就是說,1元外彙券能夠賣到1.2元。他仗著自己以前的大攤子以及不黑不白的背景,敢於隨意搞亂以“規則就是信義”的黑市行情,竟然直接以1.2元的價格大肆收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