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鶴殿內一片肅然,人人垂手跪地,個個麵容拘謹,此時宮中領班太監李存良正在宣讀皇上意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之公主錦雲溫柔謙和,淑德端莊,珩璜有則,品貌無雙,特封永和公主,擇日與摩國大世子結成秦晉之好,不日啟程。”
“公主,接旨吧。”李存良麵露微笑,微一弓腰,將聖旨雙手奉在錦雲公主麵前。
“賀喜公主,皇上特意吩咐由飛龍將軍陸更清全程護送和親隊伍,保證公主安全達到摩國。陛下還說望公主行天下大同之道,展我泱泱大國之風,明重孝理,克己為公”。
錦雲公主緩緩抬起雙眸,眸中可見清亮的淚水,雙手高舉頭頂,竭力克製抖動的身體,聲音微顫,“謝父皇隆恩,臣女定謹遵教誨,不負所托。”
“錦雲公主,若無他事,老奴告退。”李存良拂塵一掃,直身而退。
“公公慢走,東籬,送李公公”。
出至外殿,東籬順手將一錠白銀塞到李公公手中。
“有勞公公了。”東籬躬身作揖。
李存良順手將銀子塞入袖內,微眯雙眼,堆起滿臉褶皺,對著東籬說道:“好說好說,老奴這就回去稟告皇上,公主安心啟程即可。”
目送李公公離去,東籬心裏暗暗罵道:什麼李存良,叫李留惡得了。心裏狠狠啐了一口,轉身飛奔回長鶴殿。
果不其然,公主正坐在地上,手握著聖旨,哭得梨花帶雨。
看見東籬進來,錦雲突然放大聲音,哇的一聲,“東籬,我怎麼辦啊,打死我也不想嫁到那種鬼地方。”
東籬走過去,蹲下,抱住正在嚎啕大哭的公主。此時,她的腦海裏猶如波濤洶湧般正在翻騰想著各種辦法,無奈,她隻是一名小小的宮女,在皇權桎梏下本就活得顫顫巍巍,連天家之女都無力反抗之事,她又能怎樣?
想到這裏,東籬的眼睛濕潤了,十年間,她從未掉過眼淚,受凍,挨餓,挨罵,挨打,她都咬緊牙關,她知道眼淚是最沒用的東西,與其自怨自艾,怨天尤人,不如想想切實可行的辦法。
“籬籬,不要哭,要勇敢”。東籬的耳邊似乎又出現了父親的聲音。
“父皇真的好狠心啊,不僅要把我嫁到苦寒之地,還要那個什麼出了名的殺人不眨眼的冷血魔頭將軍一路看著我,我想逃都逃不掉了。”錦雲公主邊說著邊將鼻涕眼淚一把把抹到東籬袖子上。
說到逃跑這個詞時,東籬的心裏一哆嗦,至於後邊什麼魔頭魔鬼的她完全沒在乎。
東籬眉頭微蹙,咬著嘴唇沉思,每逢想事情時她便是如此,這是她的習慣性動作,自小便如此。
公主滿臉花貓一般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東籬,你說話啊。”
“唉,皇命難違,你又能有什麼辦法呢?”說著身子軟了半截,直呆呆望著殿外的天空發呆。
此時,夕陽餘光微漏,殿內還未點起燈火,遠處傳來“啞啞”的烏鴉叫聲,一主一仆兩人就那樣呆呆的對立而坐。
諾大的皇宮裏容不下一個公主,普天之下容不得一份自由。
天地寬廣,自己就猶如一隻小小的蜉蝣,雖然前路渺茫,依然還是要奮力一搏,不管生死如何。
突然,東籬展開眉頭,瞪大了眼睛,“公主,如果你不做公主了,你可否高興?”
錦雲看著東籬,一臉茫然。
“我是說,不做公主,不和親,可好?”
“當然,我願意,誰願意做這個勞什子公主誰做。”可能發覺自己有些激動,聲音大了些,她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那讓你和李侍衛一起呢?”東籬接著問。
提到李侍衛,錦雲的臉上不自覺地泛起了點點紅漪,可轉念一想,又不僅悲從中來。
“東籬,都這時候,你還跟我開玩笑,你還不了解我嘛,我肯定是一百個願……,可是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
“啊,你……,這……”
小丫鬟們陸續點亮了宮燈,溫和泛黃的光亮映照在兩張不同的麵孔之上,一個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一個微閉雙唇,眼中充滿了堅毅。
夜晚,東籬躺在床上,今晚注定是個無眠之夜,她的腦海裏一遍一遍地計劃著和親之事,她知道自己這麼做意味著什麼?可她必須這麼做,從小父親便教導她,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如今這是幫助錦雲公主擺脫和親命運的最好辦法,也是唯一的辦法。
夜,涼如水,一彎月牙兒掛在空中,長鶴殿內靜謐無聲,東籬將被子緊緊裹在身上,閉上眼睛小聲地說了句:“爹爹,您也會支持女兒這麼做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