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一滯,雲溪月好像溺水般終於有了氧氣,急促呼吸著新鮮空氣,入眼的一切讓她猛然起身,雲府的花園,四周圍滿了人,紛亂嘈雜,有焦急的,有開心的,有沮喪的,還有看不懂的……沒等反應過來,雲溪月就被扶著回了院子,坐在床上,雲溪月才回過神來,看著床邊衣架子上的衣服,這是她大哥派人從邊關送回來的白狐皮子,特意做了漂亮的大氅,給她十四歲的生辰禮物,前世的雲溪月被人設計推入湖中,醒過來就是穿著這件大氅去了花廳,指證吏部侍郎之女蔣依依推了她,然後看著蔣家被罰,蔣依依失去了名聲,以至於後來草草嫁了個偏遠地區的小官,聽說婚後過的並不好,後來雲溪月的二哥與父親之死,也是蔣依依的這個未來夫婿做了吏部尚書的利刃,誣告雲家,遞了假證,使父子二人入獄致死。想來雲家與蔣家就是這個時候結了仇怨。而她的這件大氅,在這次生辰不久,她被墨染瑜哄騙,哭求著父親同意她與墨染瑜的事,父親不同意,她以死相逼,雲睿氣的將她關了起來,她在房間點燃了帷幔,想嚇唬一下父兄,一不小心火勢過大,房子著了起來,幸虧雲知義,雲溪月的二哥及時發現,救出了她,逼得雲將軍不得不順著她的心意,站在了當時還是八皇子的墨染瑜這邊,而她二哥因為救她被房梁上的一根柱子砸傷,雖救了過來,卻傷了脾肺,從此纏綿病榻,病痛纏身,這件大氅也化為了灰燼。雲溪月怔怔的想著,可是自己不是已經死在了城牆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丫頭木槿忙碌的叫人抬了熱水給雲溪月泡澡,浸入溫暖的水裏,雲溪月終於能確定自己活過來了,看著眼前的木槿,她記得木槿在她15歲那年就死了,參加宮宴時莫名的死在了禦花園裏,身上不著寸縷,被誣失了貞潔,還被人誣她管教不嚴,枉被聖上信任。看著眼前的木槿,雲溪月思緒飄遠,木槿是個心無城府的女孩子,從小跟著雲溪月,受嬤嬤的教養,雲溪月知道她不可能做任何逾矩的事情壞了她的名聲。雲溪月的樣子嚇壞了木槿,忙觀察雲溪月說“姑娘,哪裏還是不舒服嗎?是不是嚇壞了,先洗個澡暖暖身子,一會再喝點安神湯好好睡一覺!”雲溪月抓住木槿的手問道“木槿,我今年幾歲?”這一問,木槿也是驚住了,楞楞地回“小姐,您怎麼了?今日正是您十四歲生辰呀,早起您還費心打扮一番,不曾想被那蔣姑娘推下了水去,都驚動了宮裏,皇後娘娘已經來了,要給您做主呢!”雲溪月緩了緩心神道“蔣姑娘?快,木槿,更衣,我要去前廳。”木槿趕緊雲溪月披上浴袍說“姑娘別急,皇後娘娘來了,正查問呢,將軍和幾位公子也在,木棉一直跟著您,她會替您作證,不會放過壞人的。”雲溪月十四歲生辰,是了,就是這一日,她必須去前廳,不是蔣依依,蔣依依是想要救她的,到底是誰推了她,當時隻有木棉跟著她,正巧木棉去給她取手爐,直到她落水再次醒來,木棉在哪呢!雲溪月慌忙穿著衣裙,前世的她定不會這樣,她的規矩教會她要沉著穩重,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要有大家風範,可重活一世,什麼規矩禮儀都是浮雲。木槿也慌忙的整理著,伺候雲溪月穿戴好,雲溪月看著銅鏡中自己稚嫩的臉龐,這一年是自己這一生的轉折點,她的父兄還活著,一切都還來得及,她不能再重蹈覆轍了,鏡子中的少女,稚嫩的麵頰有些許的蒼白,可也難掩她遺傳了母親的好相貌,烏發蟬鬢,兩眉如黛,明眸流盼,朱唇鋯齒,也許常年牛奶花瓣沐浴,養的皮膚白皙嫩滑,一雙指甲修剪的圓潤飽滿。又看了看滿頭的珠釵,雲溪月抬手卸掉了幾支釵環,隻留下一支玉釵,這才滿意。木槿製止不及,皺眉不解的問道“小姐,您平時最愛這些,今日怎麼都摘掉了?”雲溪月苦笑了笑道“沒怎麼,隻是突然不愛了!”似是回答了木槿,似是表達了對墨染瑜的態度,雲溪月起身就要出門,木槿趕緊拿了大氅給她穿上,跟著她向著花廳走去。
剛進入花廳,皇後娘娘主位正坐,麵色有些難看。雲溪月自然知道緣由,蔣家有兩個女兒,大女兒蔣萊茵本已經和皇後的弟弟議了親事,若是今日發難了蔣家,恐怕場麵更是難堪,可今日皇帝讓皇後親自來了,這裏麵的事情就不言而喻了,帝王心術,怕是猜也猜不透。眾人見雲溪月進門,雲家幾人麵色有些擔憂,皇後娘娘看了一眾麵色笑道“萋萋呀,你怎麼來了?快回去好生養著,這裏的事情有本宮在這裏給你做主呢!”雲睿板著的臉色溫潤了一些道“是,乖女兒,快回去歇著吧,為父定不會讓害了你的人逃脫。”上一世也是這樣的情況,雲溪月為了墨染瑜堅定地走過去跪了下來,定死了蔣依依的罪,折了皇後與蔣家的姻親,最後蔣家將嫡女蔣萊茵嫁給了墨染瑜與墨染瑜站在了一起,父兄的死,再一次猶如一根刺紮進了心裏。雲溪月眼睛酸澀,徑直走到蔣依依所跪之處,行了全禮跪了下來,皇後微皺了眉,心中盤算著如今必然要舍去蔣家了。一旁的木棉嘴角上揚,她知道雲溪月的性格,凡是能讓墨染瑜得利的事情,她必然不顧一切。雲溪月斜睨了一眼木棉,木棉驚的收起了笑容,把頭扣在地上。蔣依依見雲溪月來了,心中複雜難辨,雲溪月落水,她本是去救人,而她的小丫頭不僅沒有救自己的主子,反而誣陷救人的她推了雲溪月,她恐怕是落入了別人的圈套。皇後娘娘歎息一聲道“你先起來,你既然執意要留,那你自己的事情,就由你來分說分說吧,今日之事到底如何?”雲溪月被攙扶著起身,挺直腰杆道“臣女執意來此,是為了給蔣姐姐洗脫罪名的!”皇後本已經出現疲態,聽雲溪月如此說,顯然有了精神“如何說?”雲溪月轉頭笑問“蔣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推我入水的,另有其人!”蔣依依冷哼“可你這丫頭作證非是我推你入水的。”蔣依依不是大夫人所生,卻比一般的庶女過的好,蔣侍郎隻有兩個女兒,庶女也疼愛的緊,可對上雲家,蔣侍郎隻能在一旁幹著急。雲溪月走過去,輕輕扶起蔣依依道“姐姐是恩人,不該跪著的,可是我雲家坐上賓才對。”蔣依依嘴角微揚,看來雲溪月是個明白的,轉頭看向皇後,皇後對於這一切的變故滿意的笑道“既然是救人的,就起身吧。”蔣依依這才虛扶著雲溪月的手起身笑道“謝皇後娘娘,也謝謝雲妹妹了!”雲家幾人見是這樣,也不再對蔣家臭臉,而是笑容相對,蔣侍郎本就官位不濟雲睿,雲溪月的地位,蔣家也不敢造次,自然笑臉迎回,直說解除誤會最好了。皇後見事情發展隨著自己的有利的方向,心情大好問“那萋萋,既然蔣姑娘不是推你的人,你可知是誰?”雲溪月看了一眼在場的人,木棉偷偷看向雲聽雨,雲溪月目光所及,雲聽雨瑟縮了一下,雲溪月心中了然,一雙美目直直射向木棉,木棉突然戰戰兢兢的磕頭哭訴“是奴婢,是奴婢推了姑娘。”皇後娘娘盛怒“好一個大膽的奴婢,竟敢陷害主子。”木棉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雲溪月自然知道,上一世木棉早已經是雲聽雨的人了,木槿死後,隻有木棉一直跟著自己,墨染君的事她也一清二楚,以至於那樣神一般的人物會敗在墨染瑜手裏。此時的木棉早已滿麵淚痕哭道“奴婢該死,奴婢隻是心中嫉妒,同是與木槿一同伺候姑娘,姑娘卻偏疼木槿一些,奴婢就想著,若是把姑娘推下水去,再伺機救起,事後姑娘定會對奴婢好些,奴婢沒有想害了姑娘性命。”蔣依依怒道“不是的,我在救雲家妹妹時,她並沒有搭手,隻一味看著,也沒呼救,顯然……”話還沒說完,雲溪月輕輕跪了下來道“臣女謝皇後娘娘疼愛,隻是今日之事,不過是小婢女之間的爭風吃醋,隻是想讓我多疼疼她罷了,求皇後娘娘饒她一命吧,即日就讓嫂嫂派人打發出去算了。”皇後娘娘本不是心軟之人,隻是雲溪月這般說,也不想過多操心道“既如此,萋萋也不願追究,就由你這苦主處置了吧。”一眾人謝過皇後仁慈,恭送了皇後,雲睿也沒有了繼續宴會的心思,也派人送了一眾人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