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重症監護室,冰冷的儀器正在滴答作響,無情的宣告著,躺在病床上的謝曉峰,即將走向生命的終點。

肝癌晚期!

他明白,自己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

身邊,老婆江曉燕和一雙兒女,正眼巴巴的看著他,淚如雨下。

“爸,你就安心走吧,媽有我和妹妹照顧,不用擔心。”

“爸,你這輩子吃了太多苦,是該好好歇息了。”

謝曉峰笑了笑,吃力的抬起頭,用盡全身力氣,撫摸著老伴的臉龐:“燕子,這些年你跟著我受委屈了,當初結婚的時候,我親口承諾過你,要在京海市買一套三居室的房子,這樣我們一家四口住在一起,就不用整天擠來擠去,就連上個廁所都要排隊等半天了。”

謝曉峰說完,心中充滿愧疚,自己幹了一輩子基層幹部,在副鎮長的位子上,待了整整三十年,渾渾噩噩,毫無建樹,直到生命即將逝去時,才感到後悔和遺憾。

虛度光陰,愧對黨和人民的期望,同時,也失信於家人,沒有給孩子留下多少精神與物質上的財產。

哎,他這一輩子,活得可真失敗啊!

如果上天能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該多好啊?

他定會痛改前非,洗心革麵,做一個勤勤懇懇,執政為民的好幹部,為人民謀幸福,為國家謀複興,盡自己的綿薄之力,為祖國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增磚添瓦。

意識漸漸模糊,隨即消失。

……

“喂,這位乘客,你快醒醒,馬上要到白馬鎮了,趕緊收拾一下東西,準備下車,不要等到時候又手忙腳亂的,亂成一鍋粥了。”

一輛城鄉大巴車上,在售票員兼乘務員的催促下,車內的所有乘客,開始有條不紊的收拾行李,做好下車準備。

謝曉峰感覺自己被人拍了一下,陡然驚醒。

然而眼前的一幕,卻讓他當場驚呆— —怎麼回事?這裏是哪?我怎麼在這?

伴隨著意識的清醒,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再次解開封印,湧進謝曉峰的腦海。

哦,這是二十三歲的他,2000年,千禧年的他,剛從985大學武漢大學畢業後不久,因為某位上級領導的暗箱操作,他原本計劃被分配到京海市教育局的名額被別人頂替掉。

大手一揮,將他下放到京海市最偏,最窮,最沒前途的一個地方— —白馬鎮。

知道自己晉升無望,這輩子都要爛在這個小破鎮,謝曉峰頓覺天塌地陷,萬念俱灰。

可悲!

“哦,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的提醒。”

謝曉峰歎了一口氣,低頭收拾起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

上一世,他就是乘坐這輛大巴車,奔赴白馬鎮任職副鎮長一職,因為喪失信心,失去鬥誌,於是選擇躺平,一杯茶,一張報紙,便是一整天,這種枯燥乏味的日子,他過了整整三十年,10950天!

可歎!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也!

這時候,大巴車突然緊急刹車,半路停了下來,由於慣性,謝曉峰差點一頭撞地上。

抬起頭,看到司機搖下車窗,對外麵喊話:“你怎麼開的車?都撞護欄上了,要不要緊啊?”

許久未見回音。

謝曉峰果斷下車,前去營救。

作為過來人,他知道,這台寶馬車裏,是一名女子,由於刹車失靈,不慎撞翻護欄,但因為沒有及時止血救治,即便後麵送到醫院,也沒能搶救回來。

年僅二十歲,這名妙齡少女便香消玉殞。

“擦,真晦氣,大白天的居然碰到這種事。”

司機抱怨了一句,重新發動汽車,就要開走。

閑事莫管是國人的天性,加之後世好心攙扶老人者被訛之事,屢見不鮮,則更加讓人堅定了這種思維。

罷了,就當行善積德了,錢財乃身外之物,自己兩世為人,早已看淡了。

謝曉峰打定主意,絕不能見死不救。

於是他迅速拉開嚴重變形的車門,用樹枝戳破安全氣囊,解開安全帶,把她抱出來,然後檢查對方的傷勢。

隻見這女子容貌姣好,精致的像個瓷娃娃一樣,雪白的皮膚上,已經沾滿了血跡。

恰好,謝曉峰學過一些急救措施,沒想到此刻正好派上用場。

他手法嫻熟,幫少女止血,包紮傷口,簡單處理過後,拿出小靈通按鍵手機,撥打了120急救電話。

告知地點,準確無誤。

不多時,少女被救護車拉走,送到京海市人民醫院進行搶救。與此同時,京海市市政委的全體領導,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紛紛驚出了一身冷汗。

十幾輛軍用警車,呼啦啦的開進醫院,橫衝直撞,沒有絲毫減速的痕跡。

一眾醫院領導和京海市副書記,親自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