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第二天轉醒時,身旁的位置早已涼了。
白如馥躺在床上,腦海中又浮現起昨晚的場景。
她確定自己沒有看走眼,皇後當時的表情一定是鬆快的,甚至有一絲喜悅,為什麼一向得體大度的皇後娘娘在看到大皇子時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呢?
白如馥一時理不出個頭緒,隻能將這個疑問偷偷藏在心底。
正想著,小順子走了進來,伏了伏身,“小主,皇上讓內務府的人給大皇子擬名字,想來午後便會有旨意了。”
白如馥點點頭,也不甚放在心上。
果然,午後,禦書房便出了一道聖旨,大皇子賜名裴尚,就養在李更衣的膝下,不容疏失怠慢,否則株連九族。
這道旨意一下來,後宮中想要趁機把這母子倆踩上一踩的人隻能悻悻地收了心思。
再看怡月殿裏頭,從那日產子後,李明月是整日以淚洗麵,她對這個孩子給予了太多的期望,若是能順利產下皇長子,哪怕不是嫡子,皇上也一定會看重。
可現在,她是生下了皇長子,但卻是個畸形兒,平白惹了皇上的厭棄,今後若想再得寵,恐怕是難上加難了。
想到這,李明月厭惡地看了一眼身邊那個滿麵青斑跟瘦猴一樣的孩子,再看了眼那可怕的六根指頭,便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也隻覺麵目可憎。
奶娘看到李更衣眼裏的厭惡,心沉了一下,不敢多說什麼,隻得趕緊將大皇子帶去了偏殿喂奶,唉,連親娘都如此,這大皇子今後的路恐怕不好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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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李更衣生了個男孩,是個畸形兒且麵有青斑......”紫荊給武雅繁擦拭著麵部,輕聲道。
自那日後,武雅繁幾乎陷入昏迷和瘋癲的旋渦中,像現在這樣清醒的時刻甚少。
“嗬嗬.....”武雅繁的喉頭滾動,發出幾聲低啞的冷笑,“李明月落得今日這個下場是她活該,那個孩子倒是可憐,怪隻能怪他命不好,投在了李明月的肚子裏。”
“主子,您.......”紫荊心疼地看著麵前女人逐漸枯萎衰敗的麵容,話到嘴邊還是不忍說出口。
“紫荊,梳妝台下麵屜子裏那些金銀和書信你替我寄給爹娘,也算全了我最後的孝心。”武雅繁趁著還算清醒事無巨細地叮囑著。
紫荊低頭應道,“是.....”眼眶卻紅了,“奴婢記得的.....主子您好好養著,許是可以康複的......”
\"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怕是撐不了多久了,趁我還清醒,我們主仆說說話吧.......\"
“是.....”紫荊坐在了主子身邊。
“紫荊啊,在這宮裏,我的家世是最不入流的,父親隻不過是個沒品階的翰林院孔目,努力了大半輩子,連個九品芝麻官也沒有撈上。”
“母親隻有我和長姐兩個孩子,不知是不是因為生下我後母親身子受損,再也無法生育,她對我總是淡淡的。父親說武家不能沒有男丁,於是便將貌美的柳姨娘迎進了門,次年,便生下庶子。”
“父親疼愛庶弟到差點將柳姨娘抬作平妻,自此,母親便越發厭惡我,她恨我為何不是個男孩,恨因為生我傷了身子。”
紫荊輕輕拭去武雅繁眼角的淚水,“主子,您別傷心......”
武雅繁握住紫荊的手,繼續說道,“我自幼受盡冷落,母親常冷言,‘你這輩子不過是嫁與匹夫草草一生罷了,哪能比得上你長姐。’於是我便在心中暗暗立誓,此生定要出人頭地,以駁母親之言。”
“為了證明自己不比長姐差,從來溫書習禮都是刻苦而勤奮,可父親和母親還是不曾看我一眼。皇上下旨大選,因著後宮雖富貴榮華,可卻是一條不歸路,輕易便會丟了性命,於是長姐便哭鬧著不肯入宮,父母寵愛她,自是不忍心,最後便把我送入了宮中......”
“終於,我成了武寶林,還有了皇嗣,家中寄來母親的書信,說武家一向以我為榮,我耗盡自己的生命走到這個位置,母親的目光終於舍得為我停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