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時裕跨進壽康宮的時候,就見那嬤嬤的手幾乎就要落到那女人的臉上,來不及多想,他就聽到自己脫口而出的話。
往前走了幾步才看見一旁還跪著個李美人,見皇上來了,眼淚跟下雨似的往下掉,惹人憐惜,再看看另一邊直挺挺跪著的女子,都快被掌嘴了還麵不改色,雖半低著頭,脊背卻挺的筆直,更別期望什麼梨花帶雨了。
裴時裕都快氣笑了,天知道下頭的人來報,說太後要掌嘴景婉儀時,自己奏折一丟就趕來了,走得太快,現在還有些上氣不接下氣,這女人倒好,跪在那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太後雖然不大插手後宮之事,但也不是第一次懲處後宮嬪妃,皇上向來是不過問的,頂多事後讓人好生安撫也就罷了。
這還是頭一次,皇上這樣急不可耐地趕過來,就為了不讓這個小小的嬪妃被掌嘴。
“皇上怎麼來了?”
“聽聞太後一大早便傳了景婉儀和李美人來壽康宮,朕覺得稀奇,便來看看。”
裴時裕想來對太後此舉也十分不滿,竟是連母後也不叫了,隻以太後相稱。太後大抵是注意到了,臉色變得不太好看,卻又不能發作。
畢竟皇上並非自己所出,多年來皇上對自己還算敬重,可不代表皇上就真的需要這個太後。
更何況現在皇上登基多年,勢力穩固,早已不比年少時需要自己扶持,“皇上政事繁忙,還記掛哀家這個老太婆,哀家心裏知道,既是皇上來了,便一起坐下聽聽。”
“太後,您要知道,景婉儀不僅是朕的寵妃,她還是崇嘉的郡主,她的父兄是為國捐軀的將軍,於情於理,您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罰跪景婉儀都是不合適的!”這番話看似敬重卻是拿著景婉儀的身份對太後連敲帶打,說得太後氣得微微發抖。
太後扯了扯嘴角,“哀家也不是無中生有,是景婉儀宮中的宮女來稟報哀家說景婉儀與李美人合謀,傳那宮女進殿......”
“不必了,朕相信景婉儀。”裴時裕眼角瞅著那女人的小臉越發慘白,落水後剛養好身子,再跪下去,前些日子不都白養了。
他輕咳一聲,朝白如馥走去,伸出手,“事無定論,婉儀不必跪著,起來吧。”語罷,也注意到一旁仍跪著的李美人,他輕咳一聲,“李美人也起來吧。”
說罷就彎腰欲將白如馥扶起,沒想到剛碰到那雙嬌嫩的手,耳邊就傳來一聲吃痛的驚呼,女人如受驚的小動物般瑟縮起來。
裴時裕麵色微沉地將女人扶起後,拉過她藏在袖子裏的手一看,原本細膩幼滑的玉手竟是紅腫一片,還伴著一道掛著血珠的劃口。
“受傷了怎麼不說?”
女人咬著幾乎無一絲血色的唇,如雪似玉的臉上閃過一絲委屈,沒有開口。
白如馥還沒說話,就被裴時裕拉著走了幾步,這不走還不要緊,一走白如馥的眼前就是一黑,刹那間天旋地轉。
裴時裕嚇了一跳,趕忙攔腰抱起昏過去的女人就往殿外走,蘇如海跟在一旁急吼吼,“快宣太醫!”
整個壽康宮亂作一團,太後被落了臉麵,也沒心情再去刁難李美人,道了句,“你回去吧”便甩袖回了內室,畢竟李家已經沒了李嬪,不可能真的在與李美人反目成仇。
一番兵荒馬亂之後,太醫得出了結論,簡而言之就是,早上沒吃飯就跪那麼久,低血糖,暈眩很正常。
裴時裕這才放下心來,吩咐小廚房把吃食備好,又讓太醫把景婉儀手上的燙傷和傷口一並細細上了藥,才返回禦書房批奏折。
因著此事,太後那大抵是知曉了皇上的態度,也就此沉寂下來,對外說是靜心禮佛,不過問後宮之事。
如此最好,白如馥心想,後宮爭鬥本就水深火熱,太後若是還來橫插一腳,真是讓人應付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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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也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去,眼下最重要的是馬上到來的飛花詩會,說是詩會實則也算是小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