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清宮離京中不遠,相當於是皇城後院,腳程快的馬車走上一天也就到了。
車隊寅時出宮門,天還沒亮,夜色濃得像化不開的墨。
白如馥暈乎乎地被扶上馬車,困得眼皮子直耷拉。
本想著上了馬車就可以繼續睡覺,沒想到那馬車直晃悠。走到崎嶇不平的路時都能把人給晃吐,這哪還睡得著?
“入畫,把那卷書拿來吧,左右也是睡不著。”白如馥一整個自暴自棄,醒著也沒事做,倒不如看看書。
就這麼看了一路,中途車隊停了幾次休整,白如馥都迫不及待鑽了出去。
縱使馬車裏墊著舒服的褥子,白如馥也覺得尾椎骨坐得發疼。
顛簸時晃得人難受,更不用說淳貴人這個孕婦。光是白如馥看見的,都下馬車嘔了好幾次。
其他嬪妃也好不到哪裏去,唯一一個臉色好點的大概就是妍妃了。
“小主,奴婢給您揉揉腰吧。”喜兒拿了個軟枕墊在淳貴人身後,“您說您何必受這個苦?”
淳貴人壓下不斷上湧的胃酸,小臉青白,“在宮裏隻怕更危險,跟在皇上身邊,我心裏踏實些。”
喜兒知道主子一心為這一胎考慮也不好多說什麼,隻力道均勻地幫主子揉著酸疼的腰。
“怎麼停下來不走了?”淳貴人感覺到馬車似乎停了,睜開眼問了句,喜兒掀開簾布,探頭問馬車外的侍衛。
那侍衛抱拳道,“皇上聖意,景婉儀娘娘身子羸弱,不堪顛簸,特讓景婉儀同乘馬車,故而停下。”
喜兒放下簾布,轉頭便見淳貴人冷笑著,“景婉儀身子羸弱? 嗬,皇上待景婉儀當真是好呢。”
喜兒嚇得想去捂主子的嘴又不敢上手,“小主,您可別再說這種話了,若是讓人聽了去少不得又得搬弄是非了。”
淳貴人不再吭聲,隻是撫摸著小腹的指節慢慢收緊,景婉儀憑什麼?不過是家世高些罷了,論美貌自己也不差,憑什麼她就能得皇上青眼相待。
其實白如馥在走去皇上馬車的一路上也挺尷尬的,什麼理由不好,說自己身子羸弱。
白如馥是這宮裏頭出了名的“身強體壯”,騎射舞劍樣樣不在話下。
而且論身份,自己不如妍妃;論嬌貴,也不如懷了孕的淳貴人;論難受程度,李美人倒是吐了好幾次,皇上真是給自己拉得一手好仇恨。
可當白如馥上了皇上的馬車後,什麼尷尬不尷尬的,全被她丟到九霄雲外去。
不得不說皇上的待遇就是好,這馬車至少是白如馥馬車的三倍,寬敞極了。
中心還擺著一張矮幾,上頭是各式各樣讓人眼花繚亂的茶點。
這麼好的馬車自然避震效果也好,便是走那崎嶇不平的路,也隻是輕微的晃悠,坐起來舒適多了。
裴時裕好笑地看著女子一坐進來就舒服饜足的模樣,將其撈進懷裏,“愛妃是越來越無禮了。”
白如馥斜了他一眼,“皇上這個時候才讓臣妾來,當真是不厚道。”
裴時裕摸摸鼻子,“朕一啟程便喚你來,豈不是顯得朕太過偏寵於你。”
雖然現在也沒好多少,裴時裕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沉不住氣,聽蘇如海回稟兩句景婉儀臉色不太好,就按捺不住了,他歎了口氣,認命地摟著懷裏的女人。
而白如馥眼睛一閉,昏昏欲睡,折騰了一路,壓根睡不了,她都快累死了。
於是皇上隻能保持著一個姿勢,讓白如馥靠在肩膀上小睡。
說是小睡,其實也不短,白如馥睜眼的時候,離行宮隻剩三分一的路程了,她一回頭就看到裴時裕還保持著一個姿勢。
白如馥有些心虛地往旁邊靠,“陛下怎麼不叫醒臣妾啊?”
裴時裕懶得理這個小白眼狼,他慢慢收回僵硬發麻的手臂,故作輕鬆,“這點時間對朕來說不算什麼,朕在你心裏這般無用?”
白如馥討好地幫裴時裕揉揉肩揉揉手臂,又奉上一盞溫熱的茶,眼睛亮晶晶的。
裴時裕湊上去,親了親她的眼睛,“不要這樣看著朕。”
景婉儀的容色太過驚人,他遮掩地輕咳一聲,接過茶盞,飲起茶來,“吃些茶點,都是你喜歡的。”
白如馥的眼神立刻落到了麵前的矮幾上,剛剛太累沒來得及細看,現下睡醒到真的有幾分餓。
這些茶點雖然分量小,但種類繁多,白如馥每樣吃一些,幾樣下來,也就飽了。
她饜足地摸摸肚子,又靠回了裴時裕懷裏,玩著他的手指。
裴時裕也就這般縱著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待在景婉儀身邊,就會覺得安心舒服,似乎他們早就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