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安福門外擺了個巨大的燈輪,高達二十丈。
上麵纏繞著五顏六色的絲綢錦緞,用黃金白銀做裝飾。燈輪懸掛花燈五萬盞,如同彩雲繽紛、霞光萬道的花樹一般。
京城四周的百姓紛紛慕名而來,天色剛擦黑,街上就已經熙熙攘攘擠滿了人。
他牽著她的左手穿梭在人群中,而她的右手拎著他新做的兔子花燈。
突然白如馥好似看到了什麼新鮮玩意,鬆開他的手,往前跑了幾步。
笑眯眯地從街邊的小攤上拎起一隻豬崽樣的小花燈,獻寶似的舉到他麵前。
他低頭看她,眼裏不見旁的,隻覺得周圍一切嘈雜仿佛在這一瞬間悉數散盡,寂靜的世界裏,唯有少女的笑靨在火樹銀花中瑩潤如絕世瑰玉。
她的眼眸映著街邊流光溢彩的花燈,仿佛斂盡塵世的所有芳華,讓他沉溺其中。
“如你一般。”裴時裕遮掩地移開眼神,假裝不在意地往前走去,錯身而過的時候,還聽見少女氣呼呼地哼了一聲,他不由得失笑。
轉過身來,剛想哄上兩句,便見她突然丟下那小豬崽向自己撲來,口中還喊著什麼。
人聲嘈雜,他仔細辨認,直到她伸手將他狠狠推開,他才聽清她說的是,躲開。
冰冷的水當頭澆下,他伸手將癱倒的她接住,人群作鳥獸散。
一支利箭直直地穿透她的心髒,裴時裕像隻發瘋的野獸,抱起少女就要尋醫。
白如馥摁住他的手,“別動,我....好痛....將軍再陪我一會....一會就好.....”
“你是瘋了嗎?!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替我擋下那一箭?”裴時裕摟在她肩膀的手收得死緊,“本將軍不用你救!本將軍死不了!”
他少年起厲兵秣馬,戰場廝殺,受過傷、中過箭,也曾生命垂危,卻不曾落淚。
可這一刻,眼淚卻跟失禁般一滴一滴砸在少女胸前的利箭上。
那隻小兔子花燈落在一旁染了泥土,被推搡的行人踩得不成形狀。
“我很幸福.....因為你....如果...咳咳咳....如果還有來世的話,我們....還要遇見...好不好...”她從來亮晶晶的眼眸已經開始渙散,卻還是執拗地等待他的答案。
他哭得喘不上來氣,“好!我什麼都答應你!求求你,不要離開我,你也答應我....我馬上帶你回去,我請禦醫來救你,你堅持一下....”
少女聽到想要的答案,笑了,汩汩鮮血從嘴角湧出,讓她說不出旁的話,一滴眼淚在他沒看見的時候滑過麵頰,沒入塵土。
裴時裕小心翼翼地將她帶回將軍府,禦醫已經恭候。
他輕柔地將她放到床上,對一旁的禦醫屈膝下拜,“求你救救她!隻要你能救活她,你想要什麼,本將軍都賞你!”
那禦醫哪裏敢受將軍這一禮,忙道不敢。隻是他上前一看,這將軍夫人早已沒了氣息,縱是將軍給他金山銀山,也是無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