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晚凝其實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就像別人說什麼也不能阻止自己一樣。
盡管她心中早有答案，可她偏偏卻還想問一問。
薑淮修長的手指緊握著傘柄，眼神卻不敢與謝晚凝對視。
“晚晚，我一定要去。”
謝晚凝垂著眼眸，看不清她的情緒，“何時啟程？”
“明日便啟程。”薑淮將她臉上的水珠擦去，“兩個月後，我一定回來。”
謝鍾北上與匈奴開戰，隨身帶著的糧草和兵馬一定能撐到兩個月。之後，不管薑策什麼時候動手、動了什麼手腳，謝鍾兵敗那日，便是他們起兵之時。
所以兩個月後，他一定要回到謝晚凝的身邊。
況且在京城之內，薑策和世家大族都盯著自己，練兵製器多有阻礙。
若是他能收服南方的暴客和難民擴充軍隊，將來起兵之時也能增添幾分勝算。
“你帶十萬禁軍去。”
“不可。禁軍若有異動，薑策必然會察覺，不到萬不得已，你千萬不能動它。”
“那到底何時才算萬不得已？”
“自然是你遇到危險的時候。”
薑淮幾乎不假思索、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他緩緩轉過身去，“那玉扳指母後既然留給了你，自然是要護住你的。”
第二天，薑淮離開都城的時候，下起了大雪。
雪花鋪天蓋地的落下來，紛紛揚揚地四處飄散，讓整個京城都變得一片銀白。
他說，等他回來的時候，應該開春了。
他說，不過是兩個月罷了，他一定盡快回來。
“所以晚晚，外麵下大雪，你不必送了。”
......
“那剩下的十五萬石糧食，可有到達北境了？”
秀兒道：“鏢局的人來回消息，說是都送到了。”
“阿爹和匈奴的戰況如何了？”
“一直都僵持著，匈奴那邊隻守不攻，似乎有意在拖時間。”
謝晚凝微微頷首，“這個月茶坊的租金和造紙坊的盈利，還是取出八成來，全部換成糧食存在糧倉裏。”
秀兒得了命令，剛準備退下，便見天臨揣著信進來了。
他眼睛頓時放光，“幾日都沒有見到你，秀兒最近去哪兒了？”
“小姐自然是吩咐了差事給我，你隻管辦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秀兒說完，不等天臨回話，便退下了。
天臨急匆匆地將信遞給謝晚凝，“娘娘，王爺的信。”
謝晚凝接過信，笑道：“怎麼這般著急？怕秀兒走遠了？”
“你且去吧，不過追不追的到，便是你的事了。”
天臨立刻告退，臉上都能開出花兒來。
謝晚凝點上燭燈，將信展開——
見字如晤，展信舒顏。
今日吾見那清官頭枕黃金，以白銀堆砌成床，縱使夜不能寐也要私吞賑災款十萬餘；城中暗兵將患有霍亂的屍體扔在乞丐堆兒裏；巫人占卜隻一句“那純良積善之人的鮮肉最是祛病良藥。”難民便把日日施粥的員外啃食殆盡......
如上種種，皆為親曆，方能深知百姓疾苦。願吾等早日顛覆了這江山，還百姓一個太平盛世。
漫漫長夜，累累寒冬，常伴我，書信數封，展書提筆。
吾三省，晚晚，晚晚，晚晚。
謝晚凝將信輕輕放下，滿桌的書信，落筆處皆是吾三省“晚晚”。
她燈下回眸，凝視“晚晚”幾字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