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不值得,我也願意。”
最後,他這樣說。
裴元清啞然,目送霍陵離去的背影 。
他忽然覺得,霍陵比他有勇氣得多,絕不會是他那樣的結局。
情愛一道上,猶如小馬過河,深淺自知。
旁人無法體會,亦無法指導。
沉重的監牢門像一道重重的棺材板壓下去,霍陵最後一次回頭看過去。
那個青衫人影背過去,整個人影都是淡淡薄薄的,脆弱得就像是下一刻便要隨風化了。
幽暗的燭火隱隱約約,照得不甚明了,那些幽暗像是要把他吞沒了。
……
夢裏有時身化鶴
人間無數草為螢
……
此時,恰春月盛景,銜接四月人間芳菲,漫山梨花皆白,遠遠望去,如白梅映雪,美不勝收。
到了夜間,螢火蟲飛舞,螢綠的燈火閃爍,在這山野間,既美麗,又寂寥。
梨花如雪,隨微風搖曳。
偶爾垂下一兩束花枝,從枝頭拂過肩頭。
寂寥的夜裏,清婉又溫柔。
這兒是個很美,很安靜的地方。
婉娘的墳就在這裏,還是新墳,卻修飾得很清爽,看得出來來,常常有人來打掃祭拜。
墓碑上並未刻阮氏之妻,隻是獨獨刻了婉娘的名字。
她的名字很美,盧溥婉
野有蔓草,零露溥兮。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朗朗星空下,這兒山水幽靜,遠處有一個小月牙潭,清澈見底,岸邊芳草萋萋,清潤幽微。
常常有小鳥和小了獸來此飲水,想必自此以後,山水為伴,她或許不會再寂寞,終於可以安息。
隻是……
掃墓人或許會就此少了一人
但也沒關係
那個人會與她為伴,長眠於此。
……
祭拜過娘親後,阮棠在下山的路上折了一支梨花,伴隨著梨花入眠。
今夜,她應該會有個安穩的好夢。
夢裏螢草伴梨花,冷月和弦。
黎星給她輕輕關上房門,他獨自走到院中,沐浴在月光之下。
輕柔的月光像一匹紗披下來,朦朦朧朧的光華,月涼如水。
同雲淡淡,微月昏昏。
鼻尖有些薄紅微涼,黎星摸了摸鼻子,抬頭看向那輪明月。
那樣皎潔的月光裏,他似乎能看到某個人的身影,淡淡浮現其中。
那個人此刻在做些什麼呢?
也在看月嗎?
還是坐在書前,手握書卷,靜靜的看著。
又或者是,靠在窗前,品茗小息。
他想裴雲疏了。
想著和自己,同在一輪蒼穹之下,共賞嬋娟之人。
身後腳步聲輕輕響起,一件輕薄的鬥篷披上肩頭。
一句關切的暖意:“夜晚風涼,怎地出來了。”
來者是霍陵,現在這個時辰,來的也隻有他了。
朱夫子舟車勞頓,早已經睡下了。
黎星拉了拉披風,回過頭來,聲音有些悶悶的:“我睡不著。”
霍陵回房拿了一壺酒和兩個酒杯過來,朝著黎星晃了晃:“今晚月色這樣好,不如我們也來小酌兩杯如何?”
“花間一壺酒,對影成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