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恨郭豔冒名頂替母親的恩情,可她恨,為什麼得了便宜卻還要賣乖,還要親手將他們推入地獄!
她居然還給仇人捐了腎,救了仇人一命,父母在天堂,該有多死不瞑目!
殺人誅心!
怎麼不恨!
怎能不恨!
心痛得幾近無法呼吸,可她卻死死的盯著對麵的人,死死的握拳,似乎下一秒就忍不住衝上去,掐死他,再跟他同歸於盡。
可她不能死,最該死的人還活著,她不能死,決不能!
秦雪還沒死,她怎能以軟擊石,毀掉自己!
深呼吸了一口氣,她壓下所有的情緒,起身離開。
“謝謝你的真誠。”
成年人的世界,非愛即恨的邊界感早已模糊,即使上一秒世界崩塌,即便此刻身在地獄,也要努力偽裝,冷靜麵對所有的一切。
可這裏的冷靜到底有多少,恐怕隻有自己知道。
指尖掐進肉裏,手心已是一片模糊,沈諾卻渾然不覺,轉身就走。
然而剛走沒幾步,手腕就被一雙溫熱的寬厚大手攥住,她就像被毒蛇纏住一般,猛地甩開男人的手,厲聲尖叫:“別碰我!”
骨節分明的手修長而白皙,漂亮得宛若一件藝術品,然而此刻卻是僵在了原地。
空氣陡然安靜了一瞬,沈諾緩緩轉過身,看到一身僵硬的男人,卻是扯唇笑了笑,往日平靜柔和的目光,此刻一片冰冷,冷到了極致,冷到了男人心裏。
宛若一座萬年不化的雪山,永遠白雪皚皚,純淨,卻也冰涼,給人無限的絕望。
她一字一頓:“秦斯雨,我這一生,最後悔也最恨自己的一件事,就是曾經愛過你。”
三年前兩人離婚,她曾說:“秦斯雨,愛你一場,我不悔。”
而今,她卻親口說,她最後悔和最恨自己的一件事,就是曾經愛過他。
那是多麼大的恨意,又是怎樣的不共戴天,才讓當初那個灑脫又倔強的女人,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曾經他總想著,如果沒有了愛,那麼有她的恨,也挺好。
可如今他才明白,原來她的恨讓人那麼痛,宛若心髒被一把鈍刀一寸一寸的紮進去,還不緊不慢的轉了幾圈,周而複始。
他緩緩勾起唇,似乎沒被她的話傷到,清冷的話語透著獨有的淡漠。
“如果你要報仇,我可以幫你。”
沈諾笑:“那你不如先把你自己殺了。”
“如果你想。”他低聲道。
沈諾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微微轉過頭後又轉了回來,看著他俊美淡漠的臉龐,眼眶紅而濕潤,笑容卻極其諷刺:“秦大少爺的命,我要不起,也不敢要!可秦雪的命,我要定了,誰都別想碰!”
沈諾說完,不等男人說話,一腳踩過一張剛才的文件,轉身離開,
伴隨著她決絕的身影,秦斯雨知道,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
無論過往的一切是如何造成,但秦家是間接造成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
這一切,又怎能挽回呢?
俯身撿起地上所有的紙張,男人低垂的眼眸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緒,微風吹起他額外的碎發,映出他精致的眉眼,映著那劃過臉頰的晶瑩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