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當天,趙夫人打來電話,非常不好意思地告知他蘇白茶半夜突然發起了高燒,他們得陪著蘇白茶去醫院,隻能麻煩他自己回家了,他們已經安排好了司機在醫院門口等候。

陸時無所謂地掛了電話,帶上自己的行李——這幾天所有他看過的書,坐上了司機的車。

這帶四個輪子的鐵盒子比馬車平穩得多,裏麵的空間也很寬敞,座椅靠背都是柔軟的真皮,坐著倒還算是舒服。

到了蘇府,陸時有些失望。

這座莊園雖然看著精致,麵積卻比皇帝賜下的宅院小得多,既沒有小橋流水,也沒有粉牆黛瓦,看著冰冷且無情。

被管家一直送到了自己房間,陸時差點被房間裏珠光寶氣花裏胡哨的配色閃瞎眼,“陸時”的審美真是與他大相徑庭。

於是管家就眼睜睜地看著少爺把平時愛不釋手的擺件和裝飾全都扔了出去,並吩咐他換一些顏色素雅的裝飾進來。

雖然他也覺得平時這個屋子確實有一點點……不太好看,但陸時的反常卻更加令他憂心:“少爺,您是不是不高興了?這些都是您平時最喜歡的東西,犯不著因為和老爺鬧脾氣就全都扔掉。”

按照陸時以往的性子,省不掉要後悔,突然命令他把丟掉的東西全部都分毫不差地擺回原來的位置。

“全都不要了,拿去扔了。”陸時在管家的指示下走向衣櫃,頓時又眼前一黑。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竟然還沒有他在醫院裏穿的病號服好看。

“這些,也全都扔掉,換成最普通的款式。”他吩咐管家,“另外,我的頭發,有什麼辦法可以恢複原來的顏色?”

管家苦著臉,但還是稱職地應聲:“這個容易,造型師待會就到,少爺您在房間裏等著就好。”

折騰大約一個時辰,房間不說煥然一新,也終於算是能入眼了,陸時勉強滿意。

造型師這時候也到了,陸時就看著他在自己忙活,又塗了好幾遍奇怪的藥膏,最後他的頭發終於恢複了原本的黑色。

雖然還不夠長,但陸時已經完全可以接受了。

他回房間洗了個澡,剛出來就聽見樓下有些騷動。

想來是蘇鴻暉三個人回來了。

“叩叩——”門外有人輕輕敲了敲,然後說道:“少爺,老爺夫人和小少爺回來了,晏辰少爺也在,老爺吩咐您收拾好之後下樓一趟。”

陸時的頭發剛吹了半幹,本來想收拾好再下去,但又想起蘇鴻暉的脾氣,晚了估計又要吵得他腦子疼,於是換上管家剛才送來的幹淨衣服就下了樓。

在樓梯轉角處,陸時就聽見一家人在歡快地聊天,趙夫人道:“晏辰啊,你真是有心了,其實小茶沒有什麼大問題,你還特地跑過來一趟。”

“這是我應該做的,夫人。”一個陌生的男音回答道,聲音低沉溫潤,有禮貌極了。

這就是晏辰吧,陸時不可遏製地想到了傅聞淵,他們的態度可真是兩個極端。

“媽媽,你別說了,我都不好意思了……”蘇白茶對著趙夫人撒嬌。

“好好好……我們白茶和晏辰在一起可真是般配。”趙淑雅慈愛地感慨。

隨著陸時的腳步漸漸走進,交談聲也小了下來,等他的身影出現,客廳已經完全安靜了,空氣中彌漫著尷尬的氣氛。

“小時——”趙夫人剛想叫他,看見他現在的樣子時忽然愣住了。

陸時的頭發已經染成了純黑色,烏黑柔順,因為剛剛吹過,有幾縷發絲調皮地翹起,給他添了些乖巧的氣質,眼珠水潤清亮,臉頰剛被蒸汽熏過,帶著水潤的紅暈,上衣穿了件白色的襯衫,身姿挺拔,整個人看起來幹淨俊秀極了。

晏辰本來還在頭疼要怎麼和蘇家這個難纏的少爺交流,腹稿都打了一半,在見到他本人時頓時散了一幹二淨。

原來陸時竟然有這麼好看麼?之前從來都沒有注意過,隻記得他常常因為嫉妒和憤怒而瞪大的雙眼,和有些猙獰的表情。

”哥哥!你已經回家啦,怎麼樣,有沒有覺得身體不舒服?”蘇白茶第一個反應過來,湊到陸時身前,有意無意擋住晏辰遞來的探究的視線。

“你倒是終於開竅了,這才打扮得像個人樣一點。”蘇鴻暉對著陸時難得緩和了語氣,“既然你來了,收拾一下,大家一起去吃個飯吧,聞淵已經訂好了餐廳,就等我們了。”

傅聞淵也要來?

陸時並不是很想見到他,但想起自己簽下的那份書契,隻能收起想要稱病逃避的念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