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媽！”
我走進廚房，在旁邊幫她摘菜葉，“剛才我語氣不好！”
母親手上的活沒停，輕輕搖了搖頭，眉頭依然微微地鎖著。
“媽，您在擔心我學費的問題吧？”
家裏的情況我清楚，存款絕對不過萬，學費和生活費加起來，相當的勉強。
母親一直在獨自承受著所有的一切，想到我的學費，她的壓力極其的巨大。
我見母親的眉頭，鎖得更緊了，知道說對了，便是溫和一笑。
“媽，您兒子是本省今年的狀元，要上的不是普通的大學。”
“校長跟我說了，京都大學對於各省前二十名報讀的學生，都有五萬塊的獎學金。”
“另外，我是縣高中的第一人，為學校爭得榮譽，學校決定獎勵我三萬塊！”
“真的？”
母親終於扭過頭來，臉上露出驚訝和欣喜之色。
八萬塊，在農村裏，靠著幾畝地種橙子賺錢的母親來說，是一筆天文數字。
它能解決我大學幾年內的學費，還有一部分的生活費。
“是的！”
我認真地點頭，母親深鎖的眉頭徹底的舒展，笑容浮現於那張長期日曬風吹，略顯粗糙，卻依然漂亮的臉上。
這樣的笑容，在我的眼中，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
晚飯的氣氛極好，母親的笑容，比平日要多，我想借機撬開她的口，嚐試著讓她聊聊過往那些美好的記憶。
絕大多數的人，幼年時期都是美好的。
我覺得這是一個切入點，在飯桌之上，給她夾了一塊半肥瘦的豬肉，假作無意地問了一句。
“媽，您小時候在哪裏長大的？”
“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見過外公外婆？”
這個問題我早就想問了，母親不是石頭裏蹦出來。
母親不是本地人，她的來曆沒人知道。
隻知道，某一年的夏天，她就跟著父親回到了這個村子，從此之後，再也沒有離開過。
殊不知，母親臉上的笑容，說消失就消失了，低著頭默默地吃飯。
她總是這個樣子，不想說的東西，直接就沉默。
我隻能心中無奈的歎息一聲，沒敢繼續就這個話題說下去。
我實在是沒有想到，盧廣生的行動來得如此的迅速和如此的卑劣。
高考成績出來的那幾天，我收到大量的邀約。
包括縣高中的校長陳海、高中的各科老師、還有一些同學，他們以為我慶賀為名，請我去大吃大喝，向他們的親朋好友們介紹，這就是今年的省狀元。
他們極力地想要告訴所有人，我是他們的學生，是他們的同學，並為此而引以為豪。
還有一些人，找了學校老師和同學的關係，請我去給他們的孩子簽個名，以此借一點文氣，讓他們的孩子將來也能像我一樣，成為省狀元，簡直把我當成是文曲星下凡了。
我也有些飄飄然，樂此不疲。
這天從縣裏參加一個聚會回來，天色將晚，突然就接到了朱老師的電話。
他向我道賀，同時讓我到他家吃晚飯。
掛斷電話，一股愧疚之情，充斥著我的內心。
高考成績出來之後，竟然沒有主動打一個電話給朱老師報喜，還讓朱老師打電話來，實在該死。
朱老師是我母子的恩人，在我心中有著極高的位置。
我給自己的臉甩了一巴掌，趕緊同母親說明情況，母親立刻抓了家裏養的兩隻老母雞，綁了雞腳交給我，催我快去。
朱老師家離我們家也就是兩公裏地，到朱老師家的時候，朱老師已經在門口等著我，看到我提著兩隻老母雞過來，口中嗔怪為什麼要帶雞給他。
他接過兩隻老母雞，隨手丟在一邊，將我拉了進去。
朱老師的房子，是一棟兩層的小洋樓，在這村子裏，算是過得去了。
他弄好了一桌的好菜，將我拉進去按在桌邊，笑容爽朗，極其振奮地給我盛了一碗肉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