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個月之後,我的錄取通知書寄到縣高中。
陳海和縣高中的老師們,組織了一列長長的車隊,掛著彩帶,拉著橫幅,一路放響鞭炮,浩浩蕩蕩地從縣裏沿著坑坑窪窪的鄉道,來到村口。
我們這個偏遠的小山村,從來沒有如此熱鬧過,陳海校長當著全村人的麵,將錄取通知書鄭重地交到我手上,還發表了一番講話,惡狠狠的誇獎我一通。
他以及到來的十幾個曾經教過我的老師,每個人掏出了一個紅包,同時說一些鼓勵我的話。
作為一個自小就缺乏溫情的孩子,稍稍給我一點溫暖,就能讓我內心無比的感動。
那一刻,我的眼眶都紅了。
可能是我的成績一直非常優異,到縣高中之後,教過我的老師,即使是一些脾氣不好的,對我都表現出極大的耐心。
母親有些慌,不知怎麼招待老師們,家裏的連坐的椅子都不夠。
老師們自然清楚我家的情況,單是看我家破敗的房子,便不好意思停留久一點了,象征性地喝一杯開水,在陳海的帶領下準備離開。
這時,村長盧代化以及村中的幾個老人走過來,將陳海及老師們拉到村子中央的村廟前空地處,那裏擺好幾桌的酒席。
村長盧代化悄聲同我說,“酒席的錢,是村裏公款出的,老師們如此隆重送通知書過來,人家古代報喜的,還要給賞錢呢,一頓飯都不招待,太過意不過了。”
這是村長及村中的長輩在向我示好,要是以前,我是不會接受的。
因為我或多或少對村裏大多數的人,都抱有敵意。
早幹嘛去了?
我們一家,被盧廣生一家,被村中一些混子欺負的時候,他們在哪裏?
村裏對母親的流言蜚語,各種惡意的中傷,幾乎沒有斷過,誰出來說過話了?
奶奶得病那段時間,疼痛的哭喊大半個村子都能聽到,誰來問候過?
然而,經曆上一次的危險之後,我看事情的角度不一樣了,不再隻顧著自己痛快,考慮問題更全麵。
這個世界上,雪中送炭的本就極少,錦上添花的卻多。
說到底,人是趨吉避凶的。
我前途大好,加上瘦猴等一群痞子被送進監獄,村裏人並不知道前因後果,以為我後台強硬,連盧廣生都怕,他們趕著結好是人之常情,搞不好什麼時候就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母親還在村裏,我同村長這些人搞好關係,也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於是,我欣然接受,還對村長及幾位長輩鞠躬致謝。
那天,據說盧廣生及他的幾個兄弟家,每一戶的大門都鎖得死死的,沒人敢出門。
傍晚時分,朱老師才提著一個燒鴨,還有幾個熟菜,開著摩托車來到我家,是在鎮上買回來的。
讓我驚喜的是,他的摩托車後麵,還搭著這段時間,我一直想要見一麵的朱小燕。
朱小燕的衣著,有了明顯的改變,換去臃腫的校服,穿起輕紗短裙,雙腿修長而潔白,沒有一絲的瑕疵。
從遠處看她的身段,有著更迷人的曲線,那張略顯青澀的臉龐,在夕陽餘暉的照耀下,泛著一層紅暈,漂亮得我忍不住地往她臉上看。
說實話,我確實有些想這丫頭了。
朱小燕對母親倒還是很熱情,親自給母親夾了幾次菜,體貼地關心母親的健康。
對我則是像在學校一樣,愛搭不理,隻有在不得己的情況之下,才勉強地跟我說上兩句話,那種疏離之感,完全不掩飾。
晚飯之後,朱老師接到電話,鎮上小學有事,讓我一會兒送朱小燕回家,他晚點再回去,便騎著摩托車急匆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