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後,孟華組織了臨時家庭會議,大概內容就是,孩子太小,還是等等再說。由於昨天離別的太過匆忙,孟夏揣著雞蛋早早的去了學校,他想經過昨天這麼一遭,他和同桌也算是患難與共的兄弟了吧,可是昨天他尿了,想想就好悲傷o(╥﹏╥)o,如果小啞巴失憶多好。
抱著矛盾的心理,他趴在窗口,看著窗外來來往往,形形色色背著小書包,奶聲奶氣的同學們,百無聊賴地舉起雙手擺了一個框架的形狀,像小人書裏說的相機一樣,希望在狹小的空間裏,能捕捉到最細微的風景。他框住了老師的臉,前一秒還是晴空萬裏,再遇見學生搗亂的下一秒,瞬間就像要下暴風雨,還帶著狂風閃電般,在他發現前,他趕緊換了一個方向,框住了小胖的臉,他的嘴角沾著還沒有擦掉的果屑,挺著圓圓的肚子,像是隔壁懷孕的阿姨,作為村長的獨子,果然是幸福的,天天吃吃喝喝就好;他的身後是紮小辮的劉紫薇,她撿了一片楓葉當做帽子,蓋在頭頂,和同伴一起笑容燦爛,但是~
記憶裏的小啞巴,瘦小的背影好像總是孤零零一個人,穿著補丁衣服,偶爾的偶爾會微微帶著羨慕的目光望向天空略過的燕子,不聲不響,格格不入,可是又待人非常好,譬如他,就像一朵夜間才綻放的百合,斂了芬芳,讓人很難察覺出他的美,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和自己認識的每一個人好像都不一樣,孟夏收回手,好像哪怕在同一個空間裏,他依舊是一個路人甲,他是一個路人乙,他們曾擦肩,他們不相識。
大半個上午過去了,齊瑜依舊沒來,孟夏看著旁邊空落落的,背著書包下了桌。
他哼哧哼哧的爬上教學樓,叩開了老師辦公室的門。
黃老師正在準備高年級的教案,見是他,打趣道:“怎麼,挖蚯蚓,抓青蛙,逮金龜子,訓毛毛蟲的大爺,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個小廟呀?”
孟夏拽了拽自己有些發皺的衣服,開口道:“老師,我是來舉報我同桌的,他到現在還沒有來呢。”
看著向來不守規矩的孟夏,黃老師簡直要氣笑了“好的,知道了,還有事嗎?”
看著老師滿不在乎的樣子,孟夏心裏的小火苗瞬間就燃了起來“他是你的學生,你都不著急嗎?他沒有來上課啊,整整一上午了,可能他半路被壞人抓走了,或者掉水溝裏去了,他又不會說話,也不會呼救,那樣一個小小的人,可能就死了。”他說著說著眼淚就下來了,死,多麼可怕的詞,以前他總覺得遙不可及,可是生死的距離根本就不遙遠,就像那些墳塋裏孤獨的沉睡者,他們難道不是被迫孤零零的躺在那裏,承受著風和雨的撕裂,接受俗世的悲喜冷暖的拋棄嗎?他們難道沒有不舍和牽掛嗎?卻不得不走進這荒山,這寂土,成為一個忠實而不甘的守護者!該有多難過,讓回憶傍著黃土成埃,來不及見的人,未完成的心願,受傷的心都還沒有複原,是真的是傷透了,才選擇長眠嗎?是真的恨透了,才不願醒來嗎?不,不是的,他越想越難受,難受的難以自抑,嗷嗷的就嚎了出來“老師,你沒良心!”
黃老師被質問的啼笑皆非,怎麼就能上升到這種地步,看著路過的老師不時飄來的疑惑目光,她隻能把問題孩子拽進了自己的辦公室裏“再嚎,再嚎,我喊家長了啊!”
孟夏立馬收嘴。
黃老師…….
“你到底想幹嘛?直說吧,小鬼。”人沒凳子高,心眼子倒是不少。
孟夏倒也明人不說暗話“我想知道我同桌家在哪?我想去找他。”
“馬上就要上課了,你去哪裏找,你又想逃課啊,那我可真要好好和你媽媽說說了。”
“不不不,我不會了,老師,我就是中午吃完飯後,再去,我很聽話的,不用告訴阿青的。”
從老師那裏套來信息,孟夏背著書包蹦蹦跳跳的就到了矮牆邊,這次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育,再不扔書包了,他要悄悄的走,然後給小同桌一個大大的驚嚇。
柔和的微風下,他拿著老師給他畫的地圖,比對著身邊場景,路沒錯,馬上就要見到小同桌了,真開心!哈哈哈,小同桌居然叫孟二狗,哈哈哈,怎麼會叫這樣的名字!怪不得不肯告訴自己,他爸爸肯定沒文化,我爸有文化,哈哈哈,怎麼能這麼開心呢,太陽也好看,草也好看,路邊的禿頭狗,好吧,那是真的醜。
“哐哐哐~”
“誰啊?”開門的是個大腹便便,滿身酒氣,胡子滿臉的大……壞蛋。
孟夏有些害怕的咽了口水,縮了縮脖子,小聲問道“叔叔,我找孟二狗。”
“不認識。”哐,門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