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後齊瑜每天中午都能變戲法似的給孟夏帶來一些小零嘴,隻是偶爾的偶爾,他發現齊瑜身上的傷痕又添加了不少,這半年孟夏迅速地成長起來,他不再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屁孩,懂得忍耐和學習,也漸漸明白人的一生既不像村裏老人說的像黃連那般苦,但也不像小胖口袋裏的糖那般都是甜膩膩的,它像一個球,好的,壞的,都會翻上來,隻要活著,就在滾動。
孟華回時,孟夏正坐在院子裏剝豆子,小小的身影,坐的正正的,像是被夾板夾過的小腳,規規矩矩的,卻讓人覺得少了點什麼。
他喊小夏,他卻並不搭理,隻是拍了拍自己的腦瓜子,嘴裏念念有詞道:“求求你,別疑神疑鬼了,小白菜啊,地裏黃,孩三歲啊,沒有娘,呸呸呸,是沒娘陪。”這一年寒假,因為大風,孟夏家的老屋倒塌了一麵牆,孟華趕回來處理,順帶接他去外麵過年。
本該淩晨到,可遇霜凍,到了淩晨兩點,才行至。阿青早早的坐在火車站的長凳上,凍得直跺腳,還是等了一夜。
這是孟夏第一次坐火車出遠門,手指在車窗的哈氣上畫著同桌的輪廓,等到孟華提醒到站,才興奮地跑了下來,站台籠著昏黃的燈光,看起來溫溫柔柔的,因為她在,透著家的暖意。
孟華背著包裹追在身後,卻忽然停滯。
他想起孟夏初學走路的樣子,也是這樣跌跌撞撞的奔向阿青,那時的欣慰,這時的心酸,一時間,他百感交集。
孟夏嘶啞的嗓音喊了好幾聲“阿青”,似是為了彌補,這麼久的空缺,哭著撲到了那人懷中,溫暖的,媽媽的味道。
阿青抱起懷裏瘦了不少,黑了不少的孩子,貼了貼他的臉,淚道“我在。”
似乎終是放了心,待在阿青懷裏沒多久,孟夏沉沉睡去。
隻是天剛蒙蒙亮時,他就驚醒了,有些焦慮的看向陌生的四周,直到看到熟睡的父母才微微平複了搗鼓的心跳聲,原來是真的,不是夢,他輕輕的下了床,熟練的做起了早飯。
“小夏呢?”阿青一早起來沒看見孩子,嚇的猛推孟華,門外卻傳來叮叮當當的響聲。
“我上學比較早,外婆他們有時候來不及,就讓我自己學著做早餐了,今天剛好讓你們嚐嚐我的手藝。”
看著還不及鍋高的兒子,阿青接過孩子手裏的鍋鏟,翻開兒子的雙手,那雙小手在她的印象裏,細白軟嫩,現在卻帶上了斑駁的印記。
不想阿青難過,孟夏摟過她的脖子,像個小大人般摸了摸她的頭發“阿青,我有按照約定好好聽話,好好吃飯,好好學習,好好的在家等你回來接我喲,我以為你會高興,我長大了。”
阿青抱起兒子坐在身上,摸了摸他的腦袋,輕輕的吻在他的發頂,他們夫妻倆欠了兒子真的是太多太多。“我們是希望你長大,在該哭鬧的年紀哭鬧,在該奔跑的年紀奔跑,一切成長都是歲月的禮物,而不是被生活推搡著,逼迫著前進,失去你這個年紀該領略的其他快樂。過早陷入這泥淖塵世,那不是成長,而是直線地衰老,這樣太苦,太痛。我知道你是十分聰慧的孩子,可是如果你能再慢些長大,我和你爸爸都會覺得非常驕傲,因為我們做到了父母應該做的,讓你的世界純真的久一些,快樂的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