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過身去,就見李君竹燦爛的笑臉在黑夜中明明滅滅。
“……啊,無甚,隨處走走。”我隨便敷衍著回道。
事實上,我這才想起來,我剛才去找索院史,是因為我被折騰一天累極,卻苦於找不到休息之處,隻能去找太醫院的總負責人好歹也給個地方讓我湊合一晚上。結果我完全把正事拋在了腦後,聽了會壁角就走人了。
“半夜還是不要在皇宮到處走動的好。”不能說李君竹麵上的表情不是關心。
“君竹說得是,定當謹記。”是啊是啊,千不該萬不該在這個怨念最深重的皇宮走來去,剛才就是血淋淋的教訓。我深有體會的點頭,回問:“那君竹是?”
李君竹淡淡的,“人有三急罷了。”
……原來如此。
忽地,我想到了另一件讓我心裏極度不平衡極度怨恨之事,搶了我的假日的李君竹怎麼會大半夜的在太醫院裏?!
“君竹不是應該在家休息麼?怎會在太醫院?!”我的語氣實在是算不上好。能休息能睡覺的人不在家安生睡覺,跑這來幹嘛?!
“流風不知道嗎?”李君竹表現得很是詫異,“今天晚上我在內藥房侍值。”
“君竹不是假中嗎?”我比他更詫異。
李君竹笑得很是謙謹,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是我自己主動要求的。無緣無故休息難免惹人不服。”
我隻覺得牙又開始癢癢。有種大吼既然你不願休息不願放假情願跑來上班那不如把假期讓給我我一定萬分感激的衝動,磨磨牙,忍住。
——今天我牙肯定被往常厲了許多,被磨了那麼多次,總該有點效果的吧。
我擺出“你真勤奮真是敬業愛崗的好禦醫”的笑臉來,實在不想與他再在這個問題上討論下去,“君竹,既如此,我們一道往內藥房去吧。”
李君竹驚訝地問道:“流風不是在東禦藥房侍值嗎?”
我累得不行,懶得再多費力氣搭理他,隻瞪他一眼,李君竹識相的住了口,一路靜默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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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邊的黑暗。
我伸出手,目光所到之處,隻是一片黑暗。嘖,伸手不見五指。
遠處突然有隱隱的聲音傳過來,我循聲望了過去。
“……歐陽流風,我真是看透你了!早知你是這種人,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模模糊糊中,見到一個隱隱約約的人影,以無比升騰的怒氣對著另一個人影吼道。
“……抱歉。”另一個人影幽幽歎息,聲色寂寥。
那兩人竟似渾身繞著光圈般,讓我能看到模糊的輪廓。
“你就隻有抱歉可說麼?!你到底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杯具?!”漸漸的,那人的相貌能看清些許,卻也甚是模糊,隻得見怒容滿麵,怒目圓瞪。
“……我無話可說。”另一人低垂著頭,仍然是以那般寂寥語氣,聽在心裏,教人萬分心酸,“……隻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我立在一旁,而那兩人好似完全看不見我,仍是自顧在爭吵著,不,說是爭吵,不過是其中一人向另一人質問罷了。
歐陽流風……又是歐陽流風……他和那人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我聽著這對話怪像肥皂劇裏男主角質問女主角的爛熟台詞?!
“好……很好!”那人倒退幾步,大聲喊了出來,眼神悲泣似有淚光瑩然,“……歐陽流風,從此之後,你我一刀兩斷,再無任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