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
麻子和春桃的婚禮在回春堂舉行。
街坊們於後院喜氣洋洋觀禮之際,門外姍姍來遲了一位身著水藍紗衣、妝容精致的少女。
“哥哥,我們為何要來參加賤民的喜宴?”
少女甩著絲帕不停地驅趕四周的空氣,嫌棄地瞥了一眼簡陋喧囂的院內,不悅地瞪著身後的丫鬟。
死海棠,不過叫你扔了請柬,此等小事都辦不好!
海棠慌忙低下頭,心裏十分委屈。
冤枉啊,她分明丟進火裏燒了!
真不知殿下哪兒來的請柬!
思及此,海棠抬眸悄悄看了一眼風度翩翩的男子,須臾便收回了視線。
“我如今是商客軒,自然要與街坊鄰居平等相與。”
瑲玹眉眼溫和地看著少女,笑得如沐春風。
“阿念權當是陪著哥哥了解了解普通百姓的風俗習慣,暫時忍耐一下可好?”
“那好吧。”皓翎憶傲嬌地仰著腦袋,“既是哥哥所想,阿念便勉為其難地進去瞧瞧。”
瑲玹笑著頷了頷首,謙謙如玉地俯身擺手,“阿念妹妹,請。”
“哥哥~”皓翎憶嬌嗔地跺了跺腳,便搖曳著曼妙的身姿,嫋嫋娜娜往院子走去。
海棠忙不迭貼身跟隨,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地警惕著一切可能惹惱王姬的人或事。
瑲玹不緊不慢地走在身後,臉上掛著儒雅隨和的笑容,漫不經心地環視著四周。
不大不小的院子裏滿滿當當地擺了十來張長桌,上置幾疊瓜果點心和一壺茶水。
每張長桌前後均放著兩條長板凳,混居的人神怪妖和諧地坐在一起,樂嗬嗬地圍觀著中間正在拜高堂的新郎一家。
“木叔,七哥……”麻子和春桃虔誠地跪在地上,高高地將茶杯舉過頭頂,有些哽咽地說道:
“謝謝你們將我撫養成人,為我的婚事勞心勞力。
從今往後就讓我和娘子來孝敬您二老,以報答木叔和七哥的養育之恩。”
“好!”底下一片喝彩聲。
老木感動地抹了抹眼淚,忙接過新郎新娘手中的茶,一杯喝了一口,隨即將兩個紅色的紙封塞進二人手中,感慨萬分地叮囑道:
“麻子,你要好好對待春桃,小兩口把日子過好了,就是對我們的報答。”
“謝謝木叔。”麻子和春桃甜蜜地相視一笑,異口同聲道,“我們一定會的。”
老木滿意地直點頭。
麻子和春桃又恭敬地向楊七七奉上“兒媳婦”茶。
楊七七喜笑顏開地接過,喝了兩口便擱在桌上,將喜盤裏的紅封遞給兩夫妻後,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中,爽朗地大笑道:
“那,我也來說兩句。
首先,我希望新媳婦別學麻子用‘您老’來稱呼我,都把我給叫老了。
我這年紀在大荒,可還是個小夥子,算起來比麻子還小呢。”
“哈哈哈哈哈……”眾人開懷大笑。
瑲玹越過人群看著俏皮說話的“少年”,不由得扯了扯唇,眸底依稀劃過一抹悵然和感慨。
雖說她不是小夭,可自那日在她的身上看到小夭的影子,他便不由自主地對她多了幾分關注。
平日裏酒坊與回春堂並無許多交集,他和她在這一年多裏也不過隻碰了七、八次麵。
但不知是何緣由,他每一次都會被她開朗的笑容和樂觀的心態所觸動。
甚至連麻子的婚事,也是他從兔子精口中得知,又察覺家中已無請柬,便主動……
正當瑲玹思緒飄遠時,耳邊再次傳來了楊七七高亢愉悅的聲音,瞬間令他回了神。
“其次,我祝麻子和春桃三年抱倆。
當然了,有我在,一胎抱六都可能。”
此話一出,麻子和春桃瞬間羞紅了臉。
老木無奈地嗔了楊七七一眼,完全不知道還有更讓他臉紅心跳的話等在後麵。
塗山璟則像個乖寶寶一樣站在楊七七身旁,垂著眼眸笑得溫柔。
所有人都被逗得大笑不止,唯有皓翎憶不屑地哼了哼鼻子,看都懶得看眾人一眼。
“嘁,真是粗鄙不堪!不愧是賤民!”
她的聲音不算小,好在悉數被笑聲掩蓋,因此並未引起注意。
瑲玹神色微動,笑意頓了一下,很快便恢複自然,俯身附在皓翎憶耳邊,溫言細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