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中原,塗山府。

典雅氣派的正廳裏,威嚴的紫檀木椅上,端坐一位雍容華貴的老婦人。

她雖已垂暮,兩鬢斑白,滿頭的黑發再不似從前烏亮,精神也稍顯萎靡,可一雙滄桑的眸子依然炯炯有神,慈祥的麵容自帶一股不怒自威。

光是坐在那裏一言不發,渾身上下便散發著一族之母的氣場,令人不敢放肆。

此人便是塗山太老夫人——慕容婉兒。

堂下,塗山璟芝蘭玉樹地立於正中央,恭敬地請了個安。

“奶奶。”

“老夫人!”隨侍的靜夜與胡珍緊隨主子屈身行禮,便規矩地退到兩側。

“璟兒。”慕容婉兒急切地招了招手,偏頭對一旁的心腹嬤嬤慕容蘇使了個眼色。

慕容蘇會意,謙卑地福了福身,抬手現出一捆書卷,便高舉著送到塗山璟麵前。

“奶奶,這是?”

塗山璟蹙了蹙眉,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並未伸手去接書卷,而是閃身移到慕容婉兒麵前,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少主……”靜夜胡珍一驚,挪了挪腳步,猶豫片刻還是退回原地,安靜地垂首斂眸。

慕容蘇高舉的雙手僵了一下,卻依然保持供奉的姿態,隨即端莊地旋了個身,仍低頭將書卷對著塗山璟。

慕容婉兒詫異了一瞬,很快便回過味來,滿眼心疼地望著這個自己從小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孫子,氣若遊絲的聲音虛弱中透著無奈。

“意映與篌兒成親已一月有餘,過程雖不太磊落,好在結局美滿,如今二人恩愛有加。

璟兒,你也早已到了成家的年紀,你的終身大事一日未定,奶奶一日不敢閉上眼睛……”

“奶奶……”無力感湧上塗山璟心頭,他跪著挪到慕容婉兒身邊,一把抓住她布滿皺紋的右手,誠懇乞求道,“奶奶福澤綿延,定有漫長歲月要度,請奶奶不要說這些讓孫兒難受的話。”

慕容婉兒感動地拍拍塗山璟的手背。

“好,奶奶不說這個了。

可你作為塗山氏的未來族長,身負青丘重任,是一定要成家綿延子嗣的。

奶奶著人尋來了整個大荒家世人品數一數二的女子,她們的畫像都在阿蘇手中,你快看看,有沒有中意的。”

慕容蘇聞言趕緊上前,屈膝半蹲著將書卷遞給塗山璟,“少主,請過目。”

塗山璟擰眉瞥了一眼書卷,便迅速挪開目光,頷肩躬身叩了個頭,一字一句,鏗鏘有力道:

“奶奶,孫兒已心有所屬,眼裏再容不下其他女子,奶奶您是知道的,求奶奶成全!”

語畢,又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自打從皓翎回來後,他日日都會和奶奶說起與七七的點點滴滴,奶奶早就動容了,也不反對他們交往,為何今日突然變卦?

咚咚咚的聲音如擂鼓般傳入慕容婉兒的耳中,仿佛千斤巨石直擊她的心頭,頓覺揪痛不已,不由得捂住了胸口,難受地哼了哼。

“奶奶……”

“老夫人……”

塗山璟與慕容蘇等人慌忙迎上前。

慕容婉兒緩過勁兒來,慢慢抬了抬手。

眾人鬆了口氣,各自退回原來的位置,繼續保持先前的姿勢。

慕容婉兒坐直了身子,微微向前傾著,慈愛地摸了摸塗山璟的頭,長長地歎了口氣。

“璟兒,若你心悅之人是尋常女子,奶奶必然三媒六聘八抬大轎將她迎娶進門。

可那人偏偏是兩國最為尊敬的王姬,此生不可能下嫁。

皓翎王也已向整個大荒放出準話,他唯一的兩個女兒,隻娶不嫁。

你若入贅皓翎,整個青丘由誰來管理?”

“奶奶,孫兒……”塗山璟正欲回答,卻被慕容婉兒搶先一步。

“你想將族長之位讓給你大哥?”

這時,屋外一抹墨色身影停在了原地,抬手示意守門丫頭噤聲,便敏捷地躲到了雕花木門後麵,斂氣屏住了呼吸。

隻聽塗山璟毫不猶豫地應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