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辰榮軍駐地,首領營帳。
“義父。”
相柳敬而不卑地朝主位之上的年輕男人行了個禮,便站直身軀挺拔地立於一旁,唇角勾起一抹真誠的笑容,聲音清冽而又愉悅。
“見您無恙,孩兒甚是高興。”
“為父能撿回一條命,多虧了你夫妻二人。”
男人不過三四百歲的模樣,未經歲月洗禮的五官端正且稚嫩,一雙含笑的丹鳳眼流露出與之外表不符的滄桑神態,聲音卻出奇的清脆爽朗。
“對了,七七和孩子身體可好?”
少年音色,中年語態,如此極致的反差,營造出一種強烈的衝擊感。
還不太適應洪江的新身體,相柳有些恍惚,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想起深愛的女子,冷峻的麵容不覺變得柔和,眉眼間充斥著恬淡與幸福。
“多謝義父關心,七七體魄硬朗,又懂調息之法,早已恢複十成精力,傷亦痊愈。
至於昱兒,因提前半年出生而氣血不足。
為固養心脈,孩兒已將他封於蟒殼之中,隻需連續用藥草溫養、輸送靈力一月,便可如健康嬰孩那般正常成長。”
“如此便好。”洪江點點頭,垂眸笑嗬嗬地望著相柳,“昱兒?日出東方,頂天立地,照耀萬物,前途無量。好名字!”
“義父誤會了。”相柳謙虛地頷了頷首,坦言相告道,“昱,正午太陽也,蘊含希望溫暖。許久以前,七七便是孩兒心中的一道光,如今,她與昱兒更是在孩兒心底生根發芽,成為無可取代的希望。”
洪江身軀一頓,手中的茶杯晃出了水漬,微微打濕了衣袖。
睿智如他,怎會不明白相柳的言下之意?
他知道,相柳想告訴自己,他既有了牽掛之人,便無法再為妻兒之外的其他任何人拋卻生命,包括曾守護了半生的辰榮義軍。
對此,他並不失望,也不遺憾,隻是,有些悵然若失。
畢竟,幾百年來,他最信任最依賴的人,唯相柳而已……
說到底,相柳守護辰榮的信念本就因恩字而起,如今因情字放下,再合理不過。
更何況,那個姑娘明知救他會傷害腹中的胎兒,卻為了相柳義無反顧……這般情深,浮遊千流此等外人都為之動容,遑論相柳?遑論他這個受益之人?
思及此,洪江釋懷一笑,淡然地放下茶杯,發自肺腑地感歎道:
“看到你妻兒雙全,為父深感欣慰。
等過幾日昱兒出殼了,便把你和七七的婚禮給辦了。
咱這兒雖然條件艱苦,但也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一定要大辦一場。”
“謝義父厚愛。”相柳敬佩又感激地看著洪江,須臾話鋒突轉表情略顯吃味,“婚禮的確要大辦,不過,不是在這裏,新郎也不是孩兒。”
“??!!”
洪江瞳孔一縮,百思不得其解。
相柳隻是酸溜溜地笑著不說話,故弄玄虛的神秘模樣愈發惹人好奇,著實令洪江抓心撓肝了許久。
直到晌午,楊七七嫋嫋娜娜隻身前來拜見洪江,不僅大膽向其坦言了自己的身份,還滔滔不絕大談天下趨勢,憑一席高談闊論與霸氣的術法展示,便令他徹底折服。
活了一千年,洪江從未見過哪個女子像她這般風華絕代,不僅容貌無雙明媚如陽,而且善良勇敢文韜武略,術法更是深不可測……似乎用盡世上所有美好的詞藻都不足以形容她……
慕強,尊善,敬忠,崇傲。
他洪江誓死不降,並非一身頑骨,隻是不願將靈魂出賣給強善難兩全,忠傲失偏頗的人罷了。
跟著他的三萬義軍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