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七七剛從站務室出來,轉頭就在走廊拐角處碰到風塵仆仆的林陸驍和一旁喋喋不休的楊振剛。

三人簡單打了個招呼。

“林站準備好接受‘審判’了?”

“你頂著這副尊容瞎溜達啥呢?”

林陸驍和楊七七哥倆好地彼此調侃一句,緊接著不約而同地攤手聳肩。

“我夠義氣,幫你分擔火力。”

“什麼‘審判’?是我‘製裁’他。”

話音同時落下,“消氣”組合笑著抵了抵拳頭。

那嫻熟默契的一套動作,一看就知道兩人平時都沒少看球,並且有今晚“賭”一場的意思。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閑心約球!”

楊振剛無奈地岔到楊七七和林陸驍中間,急吼吼地催促:

“七七你回宿舍養你的傷去,老林你就聽我的,好好服個軟。

行了,散了散了,還‘製裁’?瞧把你給能的!”

嫌棄地嘮叨著,楊振剛半推半拎地將林陸驍往裏麵趕著。

“我知道走,你別掐,癢……”

“你知道你還不接電話?”

“我這不手機靜音了嘛,走著呢,別推!”

“哎呀你快點兒的,別讓人等急了……”

看著兩個好兄弟活寶似的打鬧著拐了進去,楊七七笑得花枝亂顫,心情愉悅地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了一包牛肉幹,隨機拿出一根愜意地嚼了起來,然後大搖大擺地折了回去,笑嘻嘻地靠在站務室側麵的牆上,光明正大地豎著耳朵偷聽。

這邊,為緩解亂成一團麻的心緒,樓明冶離開辦公桌站到了窗戶旁,眉頭緊鎖地望向窗外,有些煩躁地再次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視線掃過自己鋥光瓦亮卻一前一後擺放的皮鞋,強迫症瞬間發作,立刻把右腳收了回來,規規矩矩地與左腳並攏站直。

此時,屋外傳來兩道鏗鏘有力的腳步聲。

樓明冶聞訊轉過身來,一回頭就對上林陸驍固執倔強的臉,以及楊振剛客氣又疏離的道歉。

“不好意思啊樓督察,讓你久等了。”

林陸驍雖說與樓明冶暗自較著勁兒,但良好的軍人素養還是讓他下意識地和楊振剛一樣立正注目。

樓明冶一絲不苟地看著二人,眉頭習慣性地皺著。

“從聽到你們車回來,到楊指導員借口離開,一直到現在,我等了你們二十六分鍾。

你們站裏,指導員與站長、隊員之間彼此聯係都這麼不暢通嗎?”

這話犀利不留情麵,讓楊振剛臊得慌,卻又字字屬實,令他無法辯駁,隻有羞愧地低著頭。

林陸驍也知道遲到理虧,所以埋頭看了看地麵,思忖一番後簡單解釋道:

“臨時去後廚處理點事沒聽到電話響。有什麼指示嗎?”

措辭雖然謙虛,表情那叫一個不服,確實有一種“製裁壓迫”的感覺。

樓明冶絲毫不怯場,抬眸灼灼地盯著林陸驍,同樣極具“正義審判”的威力。

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彙廝殺,靜默無言卻硝煙彌漫。

於是,隻有楊振剛受傷的世界達成。

他實在忍不了這劍拔弩張的氣氛,遂趕緊出麵充當和事佬,笑嗬嗬地圓場道:

“樓督察,咱們坐下聊吧,先坐啊,請坐!”

神色鬆了幾分,樓明冶與林陸驍又互不相讓地對盯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妥協地移開目光,大步走到正紅的黨紀背景牆旁,快速拉開椅子坐了下去。

林陸驍也偃旗息鼓放棄了眼神“製裁”,和楊振剛一左一右坐在了對麵。

“聽說你們站有人受傷了。”樓明冶坐得板板正正,麵無表情地看著兩人,公事公辦地說,“孟支很關心這件事,讓我過來了解一下情況。”

一聽孟國弘的大名,楊振剛就莫名感到緊張,生怕站裏會受到處分,不由得繃著個身子垮著臉望著樓明冶。

相比起來,林陸驍太淡定了,十分放鬆地隨意坐著,眼神在桌麵和樓明冶身上來回切換,不以為然地說:

“傷勢不重,已經歸隊了。”

頓了一下,他摸了摸鼻子,似笑非笑地問:

“昨天那場兒童墮井救援,你也在現場吧?有樓督察的指揮,七七還是受傷了,這事兒,孟支怎麼說?”

提到楊七七,樓明冶不覺眸光一閃,稍微有些恍神,連帶著表情都顯得不自然。

“老林!”楊振剛著急地喊了林陸驍一聲,忙不迭澄清道,“樓督察,你別誤會,他不是那意思,我們吧……”

樓明冶回過神來,抬手阻止了楊振剛未說完的話,繼而將目光轉向林陸驍,坦坦蕩蕩地說:

“是我預判不到位,沒有保護好救援的同誌,昨天晚上我已經將檢討報告發給孟支了。

當然,楊七七同誌自我保護的意識顯然還不夠,你們對她的思想教育有待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