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芯片載體(1 / 2)

列車從彎曲的鐵軌上駛過,緊接著,一條隧道,赫然映入眼簾,黝黑的洞口正無聲的迎接著新客。車身直入,最後一絲月光也完全隱匿,隻剩下幽閉、黢黑的車廂和隱隱閃著綠光的應急感應燈。鼓膜內外的壓強似兵刃相接的戰火,有著一鼓作氣的奮起之勢,亦不乏再衰三竭的敗陣之危……鼓膜,成了衝鋒的戰鼓,每次敲下,耳朵乃至全身都會心悸。

這種突如其來的耳鳴和暈眩,讓原本沉寂的車廂多了些低聲的私語。

聞希被簇擁的人群擠上車,獨自一人,她那笨重的,壞了兩個輪子的行李箱占據了火車座椅間狹小的空位,雙腿正以不自然的姿勢蝸居著……列車員推著小車的吆喝聲,鄰座大爺收音機裏循環播放的高亢曲子,來自城市四麵八方的仆仆風塵味兒和紅燒牛肉麵的調味醬包味兒漫無目的在整個車廂裏遊蕩。長途旅行大都浪費在路上,盡管他們不是旅行。

原本的居住地已經遭到異種侵犯,普通人類一時又很難辨認出異種,無端的猜忌,精神的恐慌已經壓榨了他們太久。列車上這恍惚安寧又祥和的樣子算是0729基地給這些逃難者的一大慰藉吧,這樣做許能讓他們放下些戒備,稍稍安心些。

窗外的天空上演著顏色變換,亮白色與淡藍色如同兩個走失的孩童,漫無目的的交錯,最終選擇悄悄隱藏在灰色陰塵下,你能感覺到天色變暗了,隻是在這灰蒙蒙的陰霾下少了些交織的痕跡,或許這就是在不太平的冀州大地才能感受到的緘默和黯然吧。

坐的時間長了,聞希想起身透口氣,順便給受壓迫的腿部神經細胞來一套廣播體操。她仔細地觀察了身側的這對母子,先是熟睡的鄰座阿姨,接著是她懷裏那一團睡夢中依舊微擰著眉的孩童。以火車座椅間的空隙來看,如果聞希想要出去就必須叫醒這位阿姨,而阿姨一起身,她懷裏的孩子極有可能被驚醒。以他的年齡,哭鬧的概率極大。一旦這樣,周圍的人又會被吵醒,聞希腦海裏已經閃過了各種男人女人的抱怨聲,一連串的連鎖反應正如多米諾骨牌,開始,便一發不可收拾。光是想想,就已經頭大了。

“害,還是算了……”,聞希低聲道。可能阿姨身上像母親一樣的味道才是讓她不忍之處吧。

望著月色,聞希的眼皮又有些沉重……

但這次,醞釀的睡意在震碎骨膜的巨響中轟然消失……是的,列車出事了,毫無預料亦毫無征兆。耳畔短暫的轟鳴聲消失後,各種男人女人的哀嚎聲從四麵八方湧來……接著聞希便真的“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因為右側手臂難忍的痛意。聞希睜開眼,迎接她的卻是一片蒼白,白的沒有生機,甚至白的有些刺眼。她使勁的閉眼再使勁的睜開,結果還是那片白色。“為什麼看不見了?是異種嗎?”,聞希在心裏暗暗發問,但很快,她否認了這個想法。上車前每個人都經過了身份核驗,不可能有異種。

空氣中彌漫起雨後泛著潮氣的土壤味,甜膩又清新,讓她沒忍住深吸了一口。

壓著左腿的堅硬物體,車廂地板上粘膩的糊狀物,還有,耳畔隱隱傳來的呼吸聲……聞希一下子慌了神,這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無助和恐懼像一張兜網緊緊包裹住她,眼淚毫無征兆的積攢在眼眶,盛不下的那些順著她的臉龐滑落,模糊了本就沾滿灰塵的臉。

視線還是模糊的白色……但好像有人的影子。“誰!是誰……”聞希驚叫道,右側手臂傳來一抹溫熱的觸感,她下意識收回的手臂毫無防備的撞到了硬塑料質地的東西,“嘶……”沉悶的撞擊引來她一聲極其細微的痛呼,撞到的是她那個壞了的行李箱。然而,並沒有人回答她……突然,溫熱的觸感變成了湊近耳畔的呼吸,鼻息打在聞希的脖頸上方,像是試探,更像是打量。看到她不受控的瑟縮了一下,那人好像發出一聲輕笑。

這笑聲讓聞希想到那個夢,想到了墜入深淵之前惡意被鬆開的手。她的嗓音變得顫抖,“你…你是誰…我我…看不…”眼眶再也容納不住奔湧的淚水,艱難脫口的話趁機埋沒在嗚咽裏……盡管如此,卻依舊得不到回應。

聞希蒼茫的白色視線裏,模糊身影一動不動。但在她看不清的臉龐上,嫌棄感一閃而過……接著,是很長的沉默……聞希收住了哭泣,感覺到對方並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她抬起左手胡亂擦了臉,狠狠吸了下鼻子。周圍靜的很,不像有人的樣子。右手手臂上的陣陣刺痛引她皺了眉頭,當她試著用左手觸碰手臂上傳來疼痛的地方時,一聲叱喝驚了聞希,“別動!”,那是低沉的男聲,帶著警告,甚至是威脅。

在這一瞬間她聽到了自己猛烈的心跳,威嚇的語氣不容置疑的讓聞希停下了動作,像是被訂在了倒下的座椅上,聞希再一次繃緊了身體。

“你……不要…碰你的右手,我是…不…會傷…害你的”聲音變的柔和起來,如剛學會講話的孩童般,是一種斷斷續續的語調。“你腿…上壓…了東西,我先幫你搬開”言罷,說話的人有了動作,他在搬動壓著聞希左腿的座椅靠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