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百毒,五步之內必有解藥。
孤島上,靈植繁茂,種類繁多。
密叢中,爬行碾壓出的痕跡已有數丈,可那棵解藥卻還在一臂之外。
眼看即將夠著,可周身神經麻痹,眼前重影疊疊,柳予藍強撐爬這麼遠的距離,現下已是強弩之末。
衣衫被刺枝劃拉闌珊破碎,裸露在外的藕粉小臂上刮痕縱橫交錯,鮮血粘連著軟泥拖拽在後。
腹中陣陣痙攣,靈力阻滯不行,強弩之極,矢不能穿魯縞;衝風之末,力不能飄鴻毛。一臂之遙,可柳予藍已無能為力。
他冷汗涔涔,意識如流水般往外傾瀉,迷糊中他沮喪咒罵:我靠,流年不利,出門不看黃曆,看來今天要交代在這裏了!可恨的是,試了黃不綠的毒性還沒來得及記錄呢,就這麼死了太虧了。
石破醫仙自己被自己毒死,說出去定然是唏噓聲一片,真乃三界天大的笑料。
柳予藍內心淚眼縱橫:師父,你的聲譽要毀在徒兒手裏了。
意識渙散,他沒聽到落下的腳步聲,隻是模糊的視線中,晃入了飄逸的玄色袍擺,和有鍍金圖紋的黑靴。
烈日強光下,玄擺鎏金,黑靴鄭亮,上好的材質折射出謫仙降臨般的光暈。
迷離中的柳予藍欣喜的同時還不忘吐槽:這腳得多長呀,鞋子都得定製的吧。
纖細的手指朝來人腳旁邊的靈植顫抖地伸了伸:不管你是哪路神仙,幫幫忙,我需要那棵靈植救命。
柳予藍希望能通過這細微的動作,讓對方明白自己強烈的需求。
可黑靴定在那一動不動,仿佛時刻仰望著蒼穹的黑龍,並不屑於鄙倪腳底的淤泥。
柳予藍心急,自己畢生行醫救人、救妖、救魔無數,不說功德無量也算廣結善緣,他不求世人稱功頌德,隻求眼前人能報之以咫尺之勞。
“……”
但,似乎這靴的主人並無救自己的打算。
真是世道澆漓、人心不古,蒼天無眼、佛道不公……
正當柳予藍內心失望加痛惡之時,卻見那腳往前跨出一步,在那棵枯李草根部輕輕一踩。
柳予藍變臉比翻書還快:善者善之、古道熱腸、蒼天有眼、我佛慈悲……
整棵枯李草朝他麵部壓來,如天降甘霖、佛撒祥光,脆嫩的枝葉拂過他麵頰,帶來淡淡的辛香味。
他使了周身最後一點氣力張嘴,咬進嘴邊的嫩綠,麻痹的神經下,細微的辛辣味緩慢到達大腦。
他安心地閉上眼:師父,徒兒保住了你的聲譽。大腳仙人,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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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著的人吃完那一口之後,死人一般紋絲不動。
繁茂的枯李草下,蒼白的肌膚若隱若現。
烏發鋪撒了一地,一根山嵐色發帶,鬆鬆垮垮地束著,發帶兩頭的末端都墜著一點紅,是用紅豆串編成的五星墜子,在這滿眼的綠色和烏發之間特別惹眼。
“醫藥宗的人!”
邪淵看著他霜色衣袍後背上碩大的“醫”字喃喃道。
在上空看他像隻蛆蟲蠕動,蔥綠中扒拉的痕跡不過丈遠,但看這速度,估計是花費了不少時間。
前麵的一棵靈植似乎是他的目標,但下方的蠕動卻止於咫尺之處。
“嘖嘖……,寸步千裏!”
雖然看不見,但可以想象得出,那表情該有多絕望和不甘,邪淵嘖聲感歎,陰冷的臉上帶著幸災樂禍。
邪淵嘴角揚起玩味的笑意,棱角分明的俊容邪魅而陰寒,眉眼間一抹若隱若現的火紋冷豔妖嬈,嘴角雖含著笑,但墨黑的雙眼卻泛著森幽磷光,冰冷似千年不化的冰山,讓人望而卻步、不寒而栗。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純屬這些凡人和修仙們拉攏人心的手段,邪淵覺得自身強大才是立威、降服眾生的的途徑。
至於他為什麼下來踩那一腳,實屬是一時興起。
慣於藐視群雄的他,居高臨下看著那兩顆紅星,垂眉之間雙目狹長淩厲、睫毛如細針織密排過,眼角下方一顆跟這張陰森跋扈的臉很不匹配的淚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