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寒霜,大雪紛飛。
太平鎮村尾,裹著厚實棉花的後娘,一腳踹飛了羸弱的徐小布。
喘著熱氣,把背上的麻席甩出,拍著纖柔的手掌,厲聲道:“小雜種,帶著你的死老爹,有多遠,滾多遠。”
徐小布晃晃起身,腦袋卻如針紮般疼痛,猛然癱坐,似野狗樣兒喘息著。
迷迷糊糊的耳畔傳來“砰砰”的閉門聲,及所謂後娘的嬌嗔聲:“死鬼,你別急嘛~”
“等那個小雜種拖著那死老爹走遠些,我們再好好快活唄。”
徐小布在寒風呼嘯中打著抖抖,牙床仿佛都要被冰凍了一般,驚疑道:“咦?我沒死?這裏是?”
緊接著數年來不堪回首的記憶襲來。
原來,這具身體也叫徐小布,太平鎮人士。年幼時,死了媽,老爹徐誌莫,又娶了個貌美如花的女子,也就是後娘。
至此,他的生活再無顏色。不是幹重活,就是在幹重活的路上。吃得也不多,米飯搭配鹹菜是日常,至於吃肉麼,逢年過節啥的,能在碗邊刨點兒肉花沫兒吃。
他那藥罐子老爹,癱瘓五六年了,今兒咽氣了。後娘便馬不停蹄地叫來相好的,疏通開結滿蜘蛛網的下水道,不過在此之前,得攆走那個小雜種……
徐小布明白前因後果後,搓著僵硬如雞爪般幹瘦的十指,全然發力,拽著生父死得邦硬的身體,走向遠方。
好在,生父的身體不是那麼重,他咬緊牙關,四肢如幹屍樣兒前傾,沒幾兩肉的胸膛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粗暴地起伏起來。
風雪之中,有一座外來人歇腳的破廟,好像是太平鎮山神的。思索至此,徐小布如星辰般的眼眸一亮,給自己打氣道:“山神?莫非這是修仙的世界?”
他入迷的正是一本修仙小說,叫什麼《穿越之滅神弑仙》,莫非自己也穿越了?
幼小的心靈霎時抓住生命煙火,兩隻小短腿,雪地拔蔥,起得飛快。雖說十分營養不良,可長期的農活兒,也讓徐小布攢了不少氣力。他琢磨著,先去破廟中安頓好生父,待天明風雪作罷,再埋了他,天這麼冷,是不會臭的。
趁風雪微微歇息,徐小布摟著生父,連滾帶爬地來到了破廟前。
破損的雕木窗戶,“呼呼”地灌入冷風,殘破的大門,像猛鬼降臨似的,“嘎嘎”地狂叫。
冷清和陰森的環境,難免讓徐小布心生膽怯,可生父的屍骨不能沒有落腳之處。
徐小布深呼吸,眸光合著月色探入。
說來也奇怪,巨大的夜空像是被撕成了兩半,一邊風雪肆虐,一邊朗月當空。
可這顯然不是徐小布關心的,他替生父清理好身上的汙穢後,莊重道:“爹,您生前病魔纏身,折磨的不成人樣兒。身後,理應走得體麵,兒啊,一定會把你埋了。”
裹緊身上的補丁棉衣,撅著小腚,就翻找起了木材,沒火指定給凍死。
山神的雕像是石頭刻的,還弄得挺醜,徐小布作揖三下,嘀咕道:“山神爺爺,對不住啦~”
隨後,山神爺爺的飄揚的絲帶,擺放貢品的木架子,通通遭殃。
徐小布掏出放於褲襠旁側的火折子,“唰”得點亮跳動的火焰,將生父安置好後,他靠著柱子,暈呼呼地打起盹兒來。
這具身體實在是太累了,累到一旦停下來,就再難以動彈分毫。
明月穹天一側,兩道狂暴的身影如流星般交織,如膠似漆。隻不過,那殺意滔天的術法,足以撕碎任何凡人。
轟!轟!轟!
天明。
徐小布聞雞抗屍。
他早琢磨好生父葬於何處,那就是太平鎮的東麵。據說,在遙遠的東方,是仙人們的聚集地。若把生父葬於此,必能福澤後人,保佑徐小布能修個仙啥的。
風雪藏匿後,徐小布折了根大樹枝,瞅準一個小山丘就挖了起來。
“砰!”
這第一下就紮了塊“石頭”?徐小布急忙扭著屁股,衝雙手“呸呸”兩下,合力朝左前方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