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炮灰攻07(1 / 3)

皇帝回到寢宮後,心中竟隱隱燃起了怒意。

不是為了太子的僭越,而是……他望著自己的手,指尖的觸感……

太監張束一遍遍端來溫水,伺候陛下洗手,洗得手都微皺了,陛下沒喊停,他隻能不停地換水清洗。

蕭倦平靜了下來:“下去吧。”

一個好看的擺件兒而已,沒有資格讓他主動把玩。傍晚一時昏了頭,竟還主動夾菜,可笑。

太監張束問:“陛下,可要召人侍寢。”

蕭倦本想隨便點一個,可指尖撚摩,發皺的觸感令他心如止水:“不必了。”

張束伺候完退下,心中惴惴。這林世子……他打住,不再往下想。

貴人們的事,奴才們隻當自己沒有眼沒有嘴,支棱個耳朵聽命令做事,才能活得長久。

夏末。

喝了好一陣的藥,林笑卻終於好得差不多了。

山休端來最後一碗,說是這碗喝了主子就不用再喝了。

林笑卻簡直麻了,推脫道:“我已經好了。”

山休搖頭,不讚同道:“主子,行百裏者半九十,最後一碗,不能功虧一簣。”

山休跟在林笑卻身邊,為了能更好地給林笑卻講故事,私下裏一直在學習,引經據典都不在話下。他例舉了兩個曆史名人半途而廢的故事,講得林笑卻頭都大了。

“好,好,我喝就是。”

山休這才住了嘴,偷笑著將藥碗遞了過去。

林笑卻一飲而盡,皺緊了眉頭,山休連忙端上漱口茶,漱了口窗外突然下起暴雨來。

暴雨帶著疾風席卷,涼風拂麵,林笑卻心情鬆快了些。

山休要關窗,林笑卻不讓:“關什麼,讓它吹。”

山休說會著風寒的,林笑卻道:“我又不是瓷娃娃,一天到晚的不能見風,還能給我吹碎不成。”

山休擰不過,竟拿了把傘擋在林笑卻麵前,林笑卻哭笑不得,輕喝道:“山休!”

“主子,您才喝完藥,可不能重蹈覆轍。”

林笑卻推開他的傘:“我是人不是花瓶,不用這麼精細。風雨很好哇,很涼爽,很漂亮。透明的,嘩啦啦下個沒完,把皇宮淹了,我還能遊泳呢。”

山休無奈:“您哪會遊泳,到時候隻能奴才帶著主子遊出宮去。”

說完,山休又歎:“可宮外沒有金屋,主子不能好好休息養病,還是不出去為好。”

林笑卻不服:“我哪裏需要金屋,山休,在你眼裏,我簡直是懷了寶寶的哥兒,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山休聽了,倒默了會兒。

林笑卻問他怎麼了,這就被刺著了?

山休隻是聽到林笑卻提到寶寶,心裏有說不出的難受。主子會娶妻嗎,主子是不是想要一個孩子。

山休一時之間,竟叫心裏話溜出了嘴:“懷寶寶很累的,主子不是哥兒才好。要奴才是哥兒,奴才就給主子生一個。”

林笑卻聽了,笑倒在床榻上,眼角都叫笑意潤濕了。

說也說了,又收不回去,山休紅著臉道:“奴才就順嘴一說,主子您要是當真,奴才可沒法憑空變出個娃娃來。”

林笑卻哪敢當真,他就是一個做任務的炮灰攻,哪能留下孩子來。

他笑著從床榻上起來,道:“我不要孩子,也不娶妻,我這副身子,就不禍害旁人了。”

“主子!”山休反倒不高興起來,“您這副身子怎麼了,您不輸給任何人,怎麼就不能娶妻生子了。”

林笑卻笑道:“能安生活著就不錯了,我若是不能對妻對子負責,絕不會耽誤別人。”

他望著窗外的雨,笑:“別為我打抱不平了,山休你看,外麵的雨好大啊。”

外麵的雨真的很大,大到地牢裏的謝知池都感受到了。

他從角落裏抬頭望,望見外麵水蒙蒙的看不清。聽著隆隆的雨聲,謝知池倏地抬起手來,想要接住一捧雨,他好渴。

今年雨多,秋天的時候沒準是個大豐收。雲哥灑下的稻子會長出好多好多的糧食來。他回鄉當個教書先生,也能有一副營生,起碼能報答雲哥的恩情。

而不是在這裏等死,等著沒有盡頭的黑夜沒有希望地亮起來。

十九歲的謝知池想回家了。在這一時刻,他所有的抱負所有的仇恨都淡去,他隻是想家,想自己的家人,想好好跟雲哥一起吃頓飯,想幫雲哥做些事。

過去雲木合什麼都不讓謝知池做,不讓他上山砍柴,不讓他下田種地。他隻是讓他讀書,讀下去,改變窮苦一輩子的命運。

謝知池沒有改變命運,他的命運是一池泥淖,他越陷越深,越陷越深,到沒頂的那一刻,他隻能選擇結束自己。

謝知池望著窄窗外的雨,想起過去的自己,在大雨天,草鞋浸了泥漿,他就笑著跑著衝回家。

那時候雨照樣下,他照樣跑,跑到渾身濕透,雲哥說他兩句:“又沒帶傘!”便催他趕緊沐浴去,著涼了可沒錢買藥吃。

謝知池笑著鬧騰著洗完澡,說下次一定記得帶傘,絕不會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