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傑在喬波麵前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並翹著腿,帶著挑釁看著喬波。他知道喬波在東吳大學時心裏看不起他,到上海以後,自己周旋於洋人中間,他就更加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了。但現在的喬波不也是洪爺家裏的一條狗了,一個打手,一杆槍而已。大家彼此彼此。他的心裏釋然,把自己和喬波放在了天平的兩邊,自認為兩人半斤對八兩。欒傑的自信心油然而生。
短暫的沉默,使欒傑不耐煩起來。
“說吧,今天來幹什麼?”欒傑端起茶杯,催促道,幾分鄙視之情浮在嘴角。
“你做的事情,你心裏清楚!”喬波盡量控製自己的情緒,他的心裏很不平靜。今晚能不能把洪小姐成功的解救出來,很大程度上就取決於這場談判。他談到東吳大學時昔日的時光,談到安蝶兒,談到在蘇州的示威活動,談到時局。他希望能喚起欒傑內心那些久違的各種情感。
誰知不說這些還好,說到這些欒傑原本平靜的情緒反而激動起來。他指責喬波不應該搶了自己的女友安蝶兒,要不是喬波的出現,安蝶兒不會看不上自己。更不要說那起示威活動,在示威活動中自己積極表現,最終能得到什麼,得到三個月的牢獄,差點連小命都丟了。現在他憑著自己的才幹在上海灘做生意,混飯吃,並不覺得自己愧對誰了。你不也是在洪家充當一隻走狗嗎?欒傑甚至還警告喬波,自己要把屬於他的一切都奪回來。衝動之下,他承認洪曉嬋就是他綁架的,他不想看到喬波和安蝶兒在一起,也不想看到安洪兩家最後因他們的相愛而聯手共戰自己所在的陣營。他要盡力破壞這個大集團中的任何一個環節。
“你瘋了?”喬波憤怒了。
“我是瘋了,是你逼瘋我的,是這個世道逼瘋我的!”欒傑一聲比一聲高。
喬波轉而沉靜地說:“可洪曉嬋是無辜的。”
“她是洪爺的心尖子,肺葉子,眼珠子,命根子,抓住他的五髒六腑,洪爺就會魂飛魄散。”
當所有的這一切都說完的時候,欒傑似乎平靜多了,這是一種宣泄,一種長時間壓抑在心底的鬱悶。
說到最後,欒傑冷冷地說:“人生,就是一場交易,怎樣賺錢,就怎樣做?大道朝天,各走一邊,你我互不幹涉,在上海天還不知道誰先死呢?”
喬波望著情緒激動的欒傑,他不明白欒傑到上海後究竟遇到了什麼,整個人格都扭曲了。他眼神複雜,心裏湧起一絲絕望,是什麼把他們推上了無情的審判台,他想鋌而走險挽救麵前這個曾經有著同一個夢想的朋友,哪怕犧牲自己的生命,他低聲說:“欒傑,既然你認為人生是一場交易,那麼我們今天就談一場交易。隻要你把洪曉蟬送回洪宅,我們可以考慮你提出的一切條件,雖然我不知道你綁架他的直接目的是什麼。”
欒傑突然怒不可遏,他站起來,用高八度的聲音說:“喬波,我告訴你,你沒有資格和我談條件。”
喬波微笑地說:“欒傑,你壞了規矩,你太瘋狂,在拿自己的命作賭注,上帝想讓誰先滅亡,必先讓他先瘋狂。”
“你什麼意思?”
“這樣吧!”喬波從口袋裏取出一支槍。
這時欒傑更快地拿出槍指著喬波:“想殺我?我恨不得一槍斃了你!”
“欒傑,你嚴重缺乏安全感,這裏不適合你,”喬波後退一步,“你殺我沒意思,我的命不值錢,若我死在黑石公寓,明天不大好交代吧!這樣吧,這把槍隻有一顆子彈。你先檢查一下。我們輪流開六槍。如果那發子彈輪到我,那我就立刻死在你麵前;如果那發子彈輪到你,那你隻要把洪曉蟬送回來。怎麼樣,欒傑,對這筆交易感興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