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曦破曉天剛被撕開一道蒼白口子時,君蘭閣的門便從裏邊打開了。
一個著薄襖的俊逸少年自門內執劍走出,發絲用麻繩束起,一雙眸子透著冷光,腳上的黑緞白底小朝靴踩在雪地之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規律聲音。
他出了院門後四下打量一番,接著抬腳往院子旁邊林中走去。
黑暗褪去,第一抹日光灑下時張財打開房門大大的伸了個懶腰,接著他胡亂洗了把臉就準備去叫自家少爺起床。
可不等他敲響房門就見一人攜著初朝寒霜進了院子,對方似乎累極了,提著劍的左手無力的低垂著,劍柄在他手中似握非握,劍尖在雪地上一路劃過,帶起一陣金屬磨地之聲,清脆又刺耳。
冬日的小院雲霧繚繞渺渺茫茫少年自雲霧中走出露出真容,周身寒冽之氣攪動那一片煙氣。
張財見著眼前這一幕倒吸一口涼氣,若非對方那張臉他日日相對見了近兩月,他還以為是哪個被仇家追殺的江湖俠客誤入了院子。
“少爺。”
他驚呼一聲衝上前去,到了近前他才發現對方低垂著的胳膊似乎有些不對勁,有種奇怪的扭曲。
再往下看,那劍柄之上滿是鮮血,鮮血已順著劍柄流至劍身,最後再滴落在雪地之上,炸開一朵朵殷紅血漬。
“少,少爺,這,這是怎麼了!”他嚇得無與倫次,虛捧著麵前人的胳膊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顧卿辰哈了口寒氣:“進屋再說。”
“是是是……”
張財哪裏敢耽擱,慌張自他手中取過劍半攙著他回到屋子。
進了屋子張財小心為其寬衣,脫下袖子才發現那條受傷的胳膊似乎是移位了,而流血的手則是被利器所傷,有一條觸目驚心的傷口自掌心到手腕。
他不敢置信的抬眼看向自家主子,不知道他是如何把自己傷成這模樣的。
“去端盆熱水來,叫張寶去安排馬車,我們出府。”
顧卿辰從容說著,語氣中除了有淡淡虛弱,毫無痛感,斷的仿佛不是他的胳膊。
“少爺,你這需要立馬就醫,府內有常駐大夫,要不然奴才叫大夫來給你處理完在出府也不遲。”
顧卿辰搖頭:“叫你去就去,別耽誤。”
張財著實不明白,那傷口如此觸目驚心自家少爺為何不處理非要趕著出府,這才卯時,著實有些太早了。
可他向來不敢反駁顧卿辰,見對方神情嚴肅,他不敢再張嘴,趕緊按吩咐做事去了。
不多時一輛馬車自安家後門疾馳而出,未驚動府內任何人,直奔著揚州城內的清風堂而去。
清風堂乃揚州城一小小醫館,三年前才開起來,規模算不得大,生意也算不得太好,但清風堂內有一老神醫,一手針灸施展的出神入化,經脈續接,隔針點穴堪稱神人,遂上門求醫者也不算少。
當顧卿辰敲響大門時,那老神醫正坐在桌後細細擦著銀針。
他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咂咂舌譏諷道:“可惜這胳膊算是廢咯!”
“老先生別來無恙。”
少年聲音空洞冷冽,明明年紀尚輕,可單聽聲音卻無法把此聲音主人與少年二字聯係起來,他熟絡的打著招呼那老神醫突然就抬起了頭,隔著不算近的距離深深瞧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