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日西垂,下班的自行車大軍漸漸稀少。
市第一醫院斜對過的胡同裏,秦大力坐在一家蒼蠅館子中自斟自酌。
他喝的很慢,似乎杯裏的每一滴酒都無比珍貴。
正在透明櫥窗後忙乎的老板娘還抽空瞥了他一眼。
心裏暗暗吐槽,還真是個怪人。
三天前,秦大力就出現在這家拉麵館,他大夏天還戴著個鴨舌帽,從中午坐到晚上,就要二兩散白,幾碟冷菜。
菜幾乎不動,一小杯白酒幾乎能抿上一下午。
終於,窗外的最後一絲餘暉也隕落了,太陽徹底隱去身影。
秦大力的半邊臉在燈光下有些模糊,若細看,眼角處還有著斑斑淚痕。
“老幺,今天哥就給你報仇了!”
“你在下邊稍微等等,我先讓林遠的老婆孩子過去陪你!”
秦大力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酒。
眼前似乎出現了秦老幺被一箭射死的那一幕!
“弟弟,是我沒能保護好你!”
他手背上的青筋因捏拳而鼓起老高,心裏的痛吼聲已經震耳欲聾。
一口幹掉杯中殘酒,秦大力站起身來,扔下一張五十元的鈔票轉就走。
醫院五樓,曉曉的特護病房中。
林立霞抱著孩子坐在沙發上,滿臉欣喜看著她身邊的男人。
王文誌放下手裏的水杯長出口氣。
“沈雯……你別忙乎,我一會搭夜班車回銅嶺。這次過來就是看看曉曉,順便給林遠送賣飼料的分紅!”
說著,他從老舊的破皮包裏掏出兩遝錢,遞給沈雯。
“小遠不在那你就收了吧。”
沈雯遲疑下接了過來。
“姑父您別急,我這個電磁爐燒水快,給您下點湯圓墊墊底,正好你和姑姑也好久沒見了,你倆多聊會天唄。”
王文誌微微點頭,伸手來摸曉曉的頭。
“乖丫丫,還記得我是誰嗎?”
曉曉眨著黑漆漆的眼睛道:“當然記得,你是姑爺爺嘛。”
王文誌就哈哈大笑,高興的差點把老旱煙給掏了出來。
林立霞笑罵道:“這裏可不能抽煙,另外拿開你的髒爪子,我們曉曉可老幹淨了,你那手整天搬飼料,別碰孩子。”
王文誌訕訕的往後挪了挪。
但還是爭辯道:“你別看咱手上淨老繭,但我們爺倆半個月就掙了四萬塊,所以,我這手上可不光是繭子啊!”
林立霞奇道。
“那還有啥?”
“金坷垃!”
王文誌牛哄哄的把手一攤,伸在燈光下對著妻子炫耀!
“德性吧!”
林立霞把嘴一抿,抑製不住的笑意漾在唇角。
“要沒林遠領著你爺倆做生意,你還掙四萬,我看四百都夠嗆!”
“林遠可是我娘家侄子,哼!”
王文誌也不和老婆爭,就憨憨的笑。
“是你侄子,我不嘚瑟了行吧。”
沈雯看這老兩口高興,倒也跟著開心,她上前把曉曉接到懷裏,想讓姑姑歇歇。
三樓,秦大力從一間保潔專用的雜物房裏走出。
裏邊,躺著一個昏死過去的保潔員,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被秦大力穿上了。
壓了壓帽簷,秦大力低頭疾走,直奔五樓林家的特護病房。
……
半小時前,蘇可可正躺在床上滿心糾結。
蘇建國的話,讓她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總覺得要出什麼事。
但……林遠這個混蛋如此絕情,不光出賣她,還當眾說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