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所有適宜合家觀賞的電影和動畫片的規律,鏡頭應該一剪就到了第二天早上,然後大家或吃飯或喝水,幹點老百姓喜聞樂見的事就好了,但是我的鏡頭剪在天還沒亮的淩晨,主要是因為我是這個時候走的。
我走的時候楊康還在睡,我蹲在床前看了他半天,昨天晚上剛見到時覺得他有哪裏不一樣了,現在看卻又還是那個樣子,頭發散在枕頭上有軟軟的光澤,我忍不住用手去碰,質感又像是絲綢,又像是水,一下子便從指縫裏漏過去,我索性握住了一扯,看他睡夢裏還痛的皺了下眉,惡劣的笑了下,放開手四處看看,便輕輕走了。
昨天晚上被人從樹上打下來的時候,被九陰真經的事氣糊塗了,張口就是叫罵,就是一出口我就後悔了,一句話小三十個字,再加上標點符號,拖拖拉拉的七八秒才說完,有這功夫我早爬牆上樹脫離現場了,跑過一千米的都知道,你要一邊跑最後一圈一邊說話,絕對跑不了多塊,同樣的,我這一開口,腿腳就不利索了,往後退的不夠快,等楊康趕到我麵前的時候,比預計的少退了兩米。
高手過招,一步的差距都是致命的,雖然我不是高手,但是這兩大米的差距也足以叫我一個不提防就叫人滅口了。
我當時站在當地渾身神經都崩緊了,風高月黑殺人夜,漫天榆錢雨下,我獨自一人手持長劍站在那裏,按照古龍的劇本,楊康這個時候就該說,“是你?”我就說,“是我。”然後他就會說,“我沒想到你會來。”我就說,“該來的總會來。”之後我們兩個就對著站上個把小時的,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我們大概是睡著了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同時衝向對方,一招或十萬招間拚個你死我活魚死網破。
其實真實情況也差不多,當時楊康說的是,“怎麼是你?”我說的是,“可不就是我麼?”
之後他好像想上來拉我,他往前兩步,我退了兩步,我這樣純粹是戰術考慮,退多了怕他疑心我要跑路,退少了怕把自己的不利情勢擴大化,所以保持了現狀,但是楊康明顯會錯意了,看我隻往後退就不跟了。
現在想起來,我犯了把充滿隨機性的事情簡單化和具象化的錯誤,另外在九陰真經和楊康這兩個關聯其實並不巨大的關鍵詞之間,按照魯迅先生“以最壞可能去揣測他人”的毛病,建立了楊康有九陰真經=楊康幕後黑手了老子這半月來所有的胸悶=楊康RP有問題的偽聯,雖然我不敢說他RP沒問題,但是就他已經得了九陰真經這個論據就結論他有問題,也是不科學的,要是我在他的位置上,反正那個誰死都死了,九陰真經又在眼前,為什麼不學?
但是昨天晚上我還沒有到現在的高度,不大豁達,我站在那裏盯著他看,不知道是月亮的原因還是衣服的原因,他看起來臉色青白,眉眼似乎也比之前更黑了些,有些紮眼睛。我當時有兩個不可調和的衝動,又是想上去一把抱住他說,“你沒事就好了。”,又是想上拳打腳踢,罵,“你看你幹的那些破事,你看你幹的那些破事。”
掙紮於不知道走那條路子,連帶著頭重腳輕忽冷忽熱,估計臉色也是不會好看,楊康當時站在離我幾步遠的地方說了挺多話的,大概就是他看到我真啊真高興,他自從回來了就安排船隊出海找我,怎麼都找不到,也打探不到洪七和歐陽鋒的消息,又擔心我被洪七拍死又擔心我掉海裏淹死,
說了會兒,又開始說他沒想到洪七那麼精明,居然叫他識破了,要不然大家就不會失散了雲雲,我默不作聲的聽著,這跟我大學哄我小女朋友那幾句也差不多,不就是轉移話題+推卸責任等繞到兩裏地外了再手拉手深情的說,“不要計較過去的事了,來一起暢想未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