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影斜疏,人心荒涼。郡王府邸其實根本就沒宴請什麼賓客,一眾人都在前廳靜默不語。
蕭墨曜茫然地坐在桌前,痛苦的揪著發。他如驚弓之鳥不敢再碰觸“十裏銷魂”,也不願相信自己會像個傻子般是一廂情願。
他已經想了一天一夜,仍然想不通洛慕沄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
或許當初兩人的相遇是偶然,或許相互的折磨是痛苦,但他一直看得出洛慕沄的眼睛裏有自己。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秋楓清楚主人對洛慕沄的感情,瞧著他一臉生無可戀,隻得安慰道:“主上,洛府昨日多次過來打探消息,看上去似乎很擔心您……這事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誤會?”蕭墨曜抬起了猩紅的眼,絕望悲戚地冷笑了兩聲,“若是誤會,洛慕沄他大可親口告訴我原委、告訴我真相。他始終三口緘默,一來說明他心中有鬼,此事必然與他相關,所以不便說明;二來說明他心存芥蒂,從沒把本王當作信任依賴之人。隻是我實在不明白,既然他想毒殺我,又為何試圖阻止我?難道我在他心中就是一個可以隨意拿捏的笑話嗎?”
心中的悲哀越來越大,彌漫成雲霧,將蕭墨曜困在其中難以自拔。
最讓蕭墨曜憂傷的,是他明明能從洛慕沄眼中看到心動,卻從未聽他親口說出過真心、表達過真情。洛慕沄的感情神秘如風,不易察覺,難以琢磨。
望著主子一副痛苦糾結的神情,秋風和阿肆兩人也覺得心神不寧。
阿肆心疼主子,咬著牙冷言冷語道:“要我說,寧可錯殺一萬,不可錯放一個。誰知道他洛慕沄接下來還有沒有別的陰損招數?少爺與他同朝為官,這事要不弄個清楚,總不能每天與狼共舞、惶惶度日吧?”
蕭墨曜內心深處愛恨交織,憤懣難平,他捏起桌上空空的酒盞,越捏越緊,聲音從齒縫中一點點溢出,似是自言自語:“洛慕沄,你到底想讓我死,還是想讓我生?”
無數個想法在蕭墨曜腦海中閃過,最終隻留下一個堅定的念頭:他一定要知道洛慕沄對自己的真正感情!
他必須給自己一個交代,不管是真是假,他需要搞清楚自己對洛慕沄而言,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蕭墨曜漸漸冷靜下來,努力熄滅心頭的怒火,慢慢讓自己恢複理智鎮靜。
半晌,他的眼神裏多了一絲狡黠,轉過臉對秋楓耳語了幾句。
秋楓滿臉愕然地看向主子:“主上是想……”
蕭墨曜頓了頓神:“本王隻想知道,若我死,他洛慕沄是不是真的會心滿意足?”
梅花簪滿庭,卻為寒霜著迷,落花遇流水,終究錯負真情!
……
第二日,蕭墨曜仍然沒有出現在莫望閣,洛府來往郡王府的問候也得不到蕭墨曜的任何回應。
洛慕沄已經在自己府上徘徊了許久,看著書桌上蕭墨曜贈送的“雲動墨隨”,內心五味雜陳。
“墨”在“沄”心,愛恨兩難。
昨夜,洛慕沄輾轉難眠,他的夢裏全是當年隴西戰場上橫屍遍野的場景,哭聲叫聲讓他一次又一次午夜驚醒。
他本以為死亡對他來說早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事,卻沒想到,如今麵對的這場生死,卻是驚恐一場。
一大清早他就著急忙慌地喚來靈犀:“今日你再去郡王府打聽一下,看看蕭七到底怎麼了。”
靈犀皺眉道:“先前郡王他恨不得每天都來咱府上點卯,今天一點動靜都沒有,確實有點不對勁。隻是,我們昨兒個主動找了那麼多回,怕郡王府的人會生疑啊。”
“季明宇用的毒是西域的無生斷魂散,這藥一旦中毒,幾乎回天乏術。”洛慕沄緩緩地閉上眼,在無助絕望中努力尋找一線生機,“若是真的讓毒素沉積十日,他定是死路一條……”
說著,洛慕沄想到了什麼,迅速回到書案前,寫了一張字條交給了靈犀,囑咐道:“趕緊送去給季明宇,讓他一定要找到解藥。”
靈犀第一次見到自己主人如此六神無主的模樣,趕緊點頭允道:“公子莫著急,我再去郡王府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