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難事煩事似乎都擠在了同一天。

洛慕沄前腳剛回道府邸,靈犀後腳就來稟報:“公子,季叔在書房等你好一會兒了。”

洛慕沄瞬間心頭一慌,這幾日他隻顧著與蕭墨曜卿卿我我,卻忘記了赤影兄弟們為他的意氣用事在舍身忘命。

如今季明宇上門,肯定是出了什麼狀況了。

他立刻緊著腳步踏入書房,季明宇一見到他,就立刻跪倒在地,紅了眼眶:“公子,這次暗殺蕭墨曜的任務兄弟們失手了!請公子恕罪!”

洛慕沄眉間一驚,竟是愧疚心虛之色:“可有傷亡?”

“劉校尉被擒,服毒自盡了。”

“什麼?”洛慕沄一驚,整個人定在了原地。

他從沒想到自己與蕭墨曜之間的愛恨情仇,竟然會無辜牽連到忠心耿耿的赤影兄弟。

洛慕沄趕緊上前將季明宇扶起,不知該怎麼開口去解釋整件事情。

他聲音微顫道:“這事不能怪你們,是慕沄思慮不周牽連大家了!劉校尉那邊還有什麼需要,請一定告訴我,慕沄定當全力彌補!”

“公子莫要這麼說,是屬下沒有做好。據說劉校尉死之前曾在郡王府留下遺言,我們正在想辦法打聽。那蕭墨曜實在過於狡詐,竟然連我們下毒的手段都了解得一清二楚,您看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洛慕沄低頭蹙眉思考著,好像在尋找解決的答案:“季叔,劉全那邊的事情我來想辦法打聽……我還有一事想告訴你……”

“公子有什麼話請說?”

洛慕沄猶猶豫豫道:“季叔,我不想瞞你。往後我們不能動蕭墨曜,不僅不能殺他,還要為他籌謀!”

“什麼?!”季明宇整個人都震驚了,他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公子,您的意思難道是……您準備投靠蕭墨曜了?”

洛慕沄點點頭,他努力隱藏起對蕭墨曜所有的私人情感,冷靜客觀的分析道:“這件事我也是理了很久才理清的。陛下子嗣單薄,至今沒有立蕭璟庭為儲君,足以說明一是他不願意蕭璟庭上位,二是這事情一定有其他什麼玄機。蕭墨曜雖然隻是一個小小南楚質子,但那些杜撰他是陛下子嗣的故事,不但讓蕭璟庭信以為真對他心生嫉妒,也足以讓天下將他視作儲君的第二人選。”

“如果那些謠言都是假的呢?”

“謠言若是真的,我們順勢而為;謠言若是假的,我們就得讓假戲成真!”

季明宇對洛慕沄向來信任,但這件事情上他實在不敢苟同。短短時間內轉變籌謀了十多年的計劃,實在讓人猝不及防。

季明宇皺著眉,規勸道:“公子所作的決定赤影定當全力以赴。隻是公子籌謀十多年,本來勝利在望,此時若轉投蕭墨曜,就等於過去所有的努力全部前功盡棄化為烏有。此乃兵行險著,公子一定要三思而後行!”

洛慕沄舉頭望向了窗外的天空,緩緩閉上了眼:“這些年,我還一直清清楚楚記得困在隴西萬人坑的那些個日夜,一睜眼便是腐肉與白骨,為了活命,我閉著眼一口口撕咬吞下身旁死人身上的腐肉。”

他舉起手在空中,試圖抓住一縷陽光:“那之後,我一見日光便覺得驚恐,仿佛能看到冤魂從那日光穿出來,扼住我的喉嚨要向我討命……後來我活下來唯一的念頭就是複仇。但我清楚知道,我的宿敵從來不是別人,而是這腐敗荒唐的蕭氏王朝。我追隨蕭璟庭時委曲求全,滿心憎恨,恨不得毀掉整個大梁,踏碎整個天地。但若隻是這樣的複仇,它的意義何在?我的父兄、西川的十萬將士無法複生,赤影兄弟將繼續隱姓埋名流離失所,大梁的黎明百姓將繼續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但是,同為蕭氏後人,南楚宸王清虛以自守,卑弱以自持,韜光養晦,不露鋒芒,這麼多年以一己之力使南楚萬戶臣民遠離諸侯紛爭安居樂業。若蕭墨曜能坐上至尊之位,我似乎還能看到一點點熹微的光……”